天台大师俗姓陈,其名智顗华容人。隋炀皇帝崇明因,号为智者诚敬申。
师初孕育灵异频,彩烟浮空光照邻。尧眉舜目熙若春,禅慧悲智严其身。
长沙佛前发弘誓,定光菩萨示冥契。恍如登山临海际,上指伽蓝毕身世。
东谒大苏求真谛,智同灵鹫听法偈。得宿命通弁无碍,旋陀罗尼华三昧。
居常西面化在东,八载瓦官阐玄风。敷演智度发禅蒙,梁陈旧德皆仰崇。
遂入天台华顶中,因见定光符昔梦。降魔制敌为法雄,胡僧开道精感通。
又有圣贤垂秘旨,时平国清即名寺。赎得鱼梁五百里,其中放生讲流水。
后主三礼洞庭里,请为菩萨戒弟子。炀皇世镇临江涘,金城说会求制止。
香火事讫乃西旋,渚宫听众逾五千。建立精舍名玉泉,横亘万里皆禀缘。
炀皇启请回法船,非禅不智求弘宣。遂著《净名精义传》,因令徐柳参其玄。
帝既西趍移象魏,师因东还遂初志。半山忽与沙门颠,俄倾逡巡偡韬秘。
止观大师名法源,亲事左溪弘度门。二威灌顶诵师言,同禀思文龙树尊。
荆溪妙乐间生孙,广述祖教补乾坤。写照随形殊好存,源公瞻礼必益敦。
俾余赞述斯讨论,庶几亿载垂后昆。
孟郊尉溧阳,曹务缘诗废。徘徊金濑傍,府以假尉代。
一生坐诗穷,酸寒见馀态。邢君世业儒,才猷乃十倍。
吏隐黄绶间,诗亦性所爱。羸骖京岘游,古锦奚奴佩。
扣门索我诗,丁宁至于再。我老学殖荒,久嗟诗力退。
肠肚纵煎煼,落笔与时背。况复风雅衰,淫哇乱鄘邶。
济南名士多,此语出前辈。我昔交数公,梦寐想风裁。
西窗剪残烛,顾影寸心痗。北渚凌清河,平畴接海岱。
子行赋归与,我实增感慨。为吾谢故人,德音幸时逮。
四山镕日泻黄金,谁载亭皋一尺霖。息处生机无间断,划然有顷验天心。
岱云东浮日西晻,下有畸人事铅椠。忽来青鸟衔尺书,月入轩棂灯吐燄。
别子三年断音问,敝裘白发空冉冉。引领常睎函谷关,停骖尚忆终南广。
濒行把酒送余去,重来何日当分陕。腐儒衰老岂所望,感此深情刻琬琰。
担簦百舍不自量,可能再上三峰险。君家贤甥与令嗣,舞雩归咏同曾点。
尚论千秋品并堪,以吾一日年犹忝。期君且复慰离愁,勿向流光悲荏苒。
古人有大志,闻鸡非恶声。信知酹月意,与此同条生。
跨马出郭门,马疾不俟鞭。长跽挽君马,听我歌一言。
凉风戒芳树,白露凄寒蝉。君子有所思,远游及幽燕。
在家人所爱,去家人所怜。朝饔不及飧,岂得恋膝前。
下有黄口儿,上有沧浪天。今时何清廉,尽室难远迁。
但见被云锦,麻枲无弃捐。独行多辛苦,加餐以延年。
闲游华顶上,日朗昼光辉。四顾晴空里,白云同鹤飞。
天可必乎?贤者不必贵,仁者不必寿。天不可必乎?仁者必有后。二者将安取衷哉?吾闻之申包胥曰:“人定者胜天,天定亦能胜人。”世之论天者,皆不待其定而求之,故以天为茫茫。善者以怠,恶者以肆。盗跖之寿,孔、颜之厄,此皆天之未定者也。松柏生于山林,其始也,困于蓬蒿,厄于牛羊;而其终也,贯四时、阅千岁而不改者,其天定也。善恶之报,至于子孙,则其定也久矣。吾以所见所闻考之,而其可必也审矣。
国之将兴,必有世德之臣,厚施而不食其报,然后其子孙能与守文太平之主、共天下之福。故兵部侍郎晋国王公,显于汉、周之际,历事太祖、太宗,文武忠孝,天下望以为相,而公卒以直道不容于时。盖尝手植三槐于庭,曰:“吾子孙必有为三公者。”已而其子魏国文正公,相真宗皇帝于景德、祥符之间,朝廷清明,天下无事之时,享其福禄荣名者十有八年。今夫寓物于人,明日而取之,有得有否;而晋公修德于身,责报于天,取必于数十年之后,如持左契,交手相付。吾是以知天之果可必也。
吾不及见魏公,而见其子懿敏公,以直谏事仁宗皇帝,出入侍从将帅三十馀年,位不满其德。天将复兴王氏也欤!何其子孙之多贤也?世有以晋公比李栖筠者,其雄才直气,真不相上下。而栖筠之子吉甫,其孙德裕,功名富贵,略与王氏等;而忠恕仁厚,不及魏公父子。由此观之,王氏之福盖未艾也。
懿敏公之子巩与吾游,好德而文,以世其家,吾以是铭之。铭曰:
“呜呼休哉!魏公之业,与槐俱萌;封植之勤,必世乃成。既相真宗,四方砥平。归视其家,槐阴满庭。吾侪小人,朝不及夕,相时射利,皇恤厥德?庶几侥幸,不种而获。不有君子,其何能国?王城之东,晋公所庐;郁郁三槐,惟德之符。呜呼休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