碣石谈天雪欲寒,部中星使向长安。傥思五岭经行地,驿寄梅花岁岁看。
道风仙骨照青春,谁写生绡却乱真。莫讶三毛不加颊,齐公端解视全人。
夷人拣玉河源水,夜候霞光矗空起。将归万里售中州,琢刻为杯世无比。
截肪粟色非不奇,鸡冠通赤希见之。筵间乍置争注目,谁复更顾黄金卮。
小槽新压真珠滴,擎向桃花花下吸。但馀落日争光辉,未许妖姬比颜色。
主人今代陈孟公,闭门留客酒不空。千金之裘五花马,不惜买醉酬春风。
公侯家世多珍物,独宝此杯为故笏。华堂舞罢饮阑时,什袭深藏莫刓缺。
羁居如系匏,岑岑意不悦。言拉素心人,看山出城阙。
一苇航清津,肩舆周以折。初望七星峰,亭亭当面列。
翠飞乱云烟,连绵更断绝。窈窕数回环,逡巡见洞穴。
偃仰出蛟虬,天花到点缀。心目划然惊,摇头还咋舌。
道人跪陈词,此是初搆结。渐入渐怪殊,一洞更一闑。
敞者如国门,幽者如奥渫。或如刻丹楹,或如镂锦楶。
舞凤乍翻翔,蜕龙神变谲。天豁星累垂,地危鳌奋烈。
锷锷柱凌冰,层层空积雪。七洞迂嵁岩,三门抗岌巀。
沿旁户牗开,未可穷凹凸。顾睨转千姿,神形不暇接。
陟降历餔昏,疲劳忘䠥?。喟然念元工,巧机何太泄。
九州有是观,丘壑总成劣。僻置万里遥,寻常作标揭。
大泄还大藏,至巧如至拙。疑是巨灵心,苦厌世尘亵。
此游惬此生,难为众人说。所恨尚樊笼,山灵应咄咄。
画堂佳气匆匆,玉梅迎腊香初度。人生可庆,官居极品,年登上寿。
一代风流,三公仪范,四朝耆旧。算世间除却,东山谢傅,问谁是,调元手。
眉宇阴功何厚。看富贵荣华长久。金章照眼,彩衣戏舞,桂枝联秀。
尚父规模,武公勋业,亨衢尽有。愿年年剩把,普天霖雨,酿长生酒。
幽栖得真趣,隙地巧经营。花竹有和气,林园无俗情。
带经休树影,抱瓮俯池清。我亦甘肥遁,相从乐此生。
花边絮梦,柳外徵愁,又飘零寒食。层楼在否?空记有、小燕归来相识。
旧时月冷,恐湘竹、都含凄碧。自夜窗、开瘦梅枝,断了玉人消息。
孤云闲寄天涯,问落拓征衫,归计何日。烟芜径晚,算此恨、杜宇那曾知得。
阑干重倚,忍回看、隔江山色。听壁间、宝铗宵鸣,付与醉歌狂掷。
熙宁四年十一月,高邮孙莘老自广德移守吴兴。其明年二月,作墨妙亭于府第之北,逍遥堂之东,取凡境内自汉以来古文遗刻以实之。
吴兴自东晋为善地,号为山水清远。其民足于鱼稻蒲莲之利,寡求而不争。宾客非特有事于其地者不至焉。故凡郡守者,率以风流啸咏投壶饮酒为事。自莘老之至,而岁适大水,上田皆不登,湖人大饥,将相率亡去。莘老大振廪劝分,躬自抚循劳来,出于至诚。富有余者,皆争出谷以佐官,所活至不可胜计。当是时,朝廷方更化立法,使者旁午,以为莘老当日夜治文书,赴期会,不能复雍容自得如故事。而莘老益喜宾客,赋诗饮酒为乐,又以其余暇,网罗遗逸,得前人赋咏数百篇,以为《吴兴新集》,其刻画尚存而僵仆断缺于荒陂野草之间者,又皆集于此亭。是岁十二月,余以事至湖,周览叹息,而莘老求文为记。
或以谓余,凡有物必归于尽,而恃形以为固者,尤不可长,虽金石之坚,俄而变坏,至于功名文章,其传世垂后,乃为差久;今乃以此托于彼,是久存者反求助于速坏。此即昔人之惑,而莘老又将深檐大屋以锢留之,推是意也,其无乃几于不知命也夫。余以为知命者,必尽人事,然后理足而无憾。物之有成必有坏,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,而国之有兴必有亡也。虽知其然,而君子之养身也,凡可以久生而缓死者无不用;其治国也,凡可以存存而救亡者无不为,至于不可奈何而后已。此之谓知命。是亭之作否,无可争者,而其理则不可不辨。故具载其说,而列其名物于左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