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红烛照银卮,颇忆沙河共客衣。今说宣威麟可佩,争如华表鹤来归。
秋香歙浦粳先熟,春早祁山笋更肥。茗饮萧斋客见过,旧游谈麈雪霏霏。
梦斗字玉南,号杏山,绩溪人。理宗景定二年(一二六一)魁江东漕试,授江东制置司干官。度宗咸淳间为史馆编校,以事弃官归。宋亡,不仕。[1] 有北游集。后从事讲学以终。汪梦斗诗,以影印文渊阁《四库全书·北游集》为底本,校以明隆庆三年汪廷佐刊《北游诗集》(简称明刊本)。新辑集外诗附于卷末。
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,必有过人之节,人情有所不能忍者。匹夫见辱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
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,其事甚怪;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,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。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,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;而世不察,以为鬼物,亦已过矣。且其意不在书。
当韩之亡,秦之方盛也,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。其平居无罪夷灭者,不可胜数。虽有贲、育,无所复施。夫持法太急者,其锋不可犯,而其势未可乘。子房不忍忿忿之心,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;当此之时,子房之不死者,其间不能容发,盖亦已危矣。
千金之子,不死于盗贼,何者?其身之可爱,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。子房以盖世之才,不为伊尹、太公之谋,而特出于荆轲、聂政之计,以侥幸于不死,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。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。彼其能有所忍也,然后可以就大事,故曰: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楚庄王伐郑,郑伯肉袒牵羊以逆;庄王曰:“其君能下人,必能信用其民矣。”遂舍之。勾践之困于会稽,而归臣妾于吴者,三年而不倦。且夫有报人之志,而不能下人者,是匹夫之刚也。夫老人者,以为子房才有余,而忧其度量之不足,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,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。何则?非有生平之素,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,而命以仆妾之役,油然而不怪者,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,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。
观夫高祖之所以胜,而项籍之所以败者,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。项籍唯不能忍,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;高祖忍之,养其全锋而待其弊,此子房教之也。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,高祖发怒,见于词色。由此观之,犹有刚强不忍之气,非子房其谁全之?
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,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,不称其志气。呜呼!此其所以为子房欤!
立著巫娥多少时,安排云雨待清词。酒酣鲁叟频相忆,曲罢周郎尚不知。
海鹞无踪飞过速,云龙有报发来迟。从今莫入寻春会,为欠梅花一首诗。
三吴五月炎蒸初,楝树著雨花扶疏。此时黄鱼最称美,风味绝胜长桥鲈。
忆昔东南全盛馀,海舶衔尾张网?。公然满载返吴市,市中杂遝欢担夫。
柳条贯鳃冰贮腹,数尾仅直千青蚨。豪门膳宰善烹治,剂以醯酱芼笋蔬。
芳鲜顿觉溢几案,主宾下箸争欢呼。自从洲岛阻兵燹,鲸鲵窜逸稽天诛。
诏书尺一禁航海,渔师安敢帆扬蒲?蛤蜊海母尚难致,况望此鱼供客需!
老饕虽患食指动,畏触禁令生他虞。吴侬日夕叹且吁,有司束湿严锱铢。
何当小丑就拘执,舳舻往返如通衢。䞟趠风中贩鲜至,此鱼复得登庖厨。
吾侪口腹讵足挍,但愿海晏波涛除。庙堂日俟羽书捷,戈船诸将今何如?
我来莆之阳,与子初班荆。岩岩太古镜,中有不蚀明。
青缃无留赏,理到刃必迎。雎盱腐儒后,数见胸胆横。
诗哦逼振绮,酒吸摧奔鲸。君看老雄变,冠距将而鸣。
晴天不及往禅斋,细雨轻尘拂马来。笑袒袈沙徐下座,莫须踏湿宝公鞋。
旷达见高情,知交托平素。相与陟危峰,奇观敦夙慕。
我心窃自喜,早行莫迟误。呼童不及膺,出门自发付。
茶铛手可提,炉碳裹以布。萦回江水清,品尝忘日暮。
岩壑态探讨,狂笑蛟龙怖。烟树碧沉沉,乱鸦飞远渡。
别去订后期,计日梅花吐。过我复寻欢,春风满园圃。
承平万事康,干戈百年戢。蠢战彼西戎,乃敢侮边邑。
庆阳用武地,战士一当十。指纵惟其人,破竹在呼吸。
堂堂高平君,谋帅公论及。拥麾当一面,意气动百执。
圣时务怀柔,阃寄贵安辑。贺兰黄口儿,焉用长缨絷。
方当仁草木,况忍尚首级。伫见贡琛人,还从玉关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