漕溪东入大江水,倏忽波涛走千里。蛟龙移窟风雨过,濈濈遂多鲂与鲤。
结庐一向临溪津,溪明日映开青蘋。四园集网如墙列,渔家三五为比邻。
以我远来累晨夕,为引烹鲜话畴昔。黄头奴子手提网,布网势若千斤掷。
网沈波底初无声,举网忽闻泼剌鸣。银刀霜剑纵横出,水族奔骇波涛惊。
须臾后网有牵动,收来颇较前时重。竭泽而渔安可常,为命黄头且多纵。
网外脱漏仍扬鬐,网中倔强安能施。饔人操刀向砧几,剁葱屑姜鲜羹宜。
吁嗟好生天地德,饕餮斯须亦何益!君不闻既饱欢娱萧瑟同,杜老当时为叹息。
原夫箫干之所生兮,于江南之丘墟。洞条畅而罕节兮,标敷纷以扶疏。徒观其旁山侧兮,则岖嵚岿崎,倚巇迤,诚可悲乎其不安也。弥望傥莽,联延旷荡,又足乐乎其敞闲也。托身躯于后土兮,经万载而不迁。吸至精之滋熙兮,稟苍色之润坚。感阴阳之变化兮,附性命乎皇天。翔风萧萧而径其末兮,回江流川而溉其山。扬素波而挥连珠兮,声礚礚而澍渊。
朝露清冷而陨其侧兮,玉液浸润而承其根。孤雌寡鹤,娱优乎其下兮,春禽群嬉,翱翔乎其颠。秋蜩不食,抱朴而长吟兮,玄猿悲啸,搜索乎其间。处幽隐而奥庰兮,密漠泊以猭。惟详察其素体兮,宜清静而弗喧。幸得谥为洞箫兮,蒙圣主之渥恩。可谓惠而不费兮,因天性之自然。
于是般匠施巧,夔妃准法。带以象牙,其会合。锼镂里洒,绛唇错杂;邻菌缭纠,罗鳞捷猎;胶致理比,挹抐擫。于是乃使夫性昧之宕冥,生不睹天地之体势,闇于白黑之貌形;愤伊郁而酷,愍眸子之丧精;寡所舒其思虑兮,专发愤乎音声。
故吻吮值夫宫商兮,和纷离其匹溢。形旖旎以顺吹兮,瞋以纡郁。气旁迕以飞射兮,驰散涣以逫律。趣从容其勿述兮,骛合遝以诡谲。或浑沌而潺湲兮,猎若枚折;或漫衍而络绎兮,沛焉竞溢。惏栗密率,掩以绝灭,霵晔踕,跳然复出。
若乃徐听其曲度兮,廉察其赋歌。啾咇而将吟兮,行鍖銋以和啰。风鸿洞而不绝兮,优娆娆以婆娑。翩绵连以牢落兮,漂乍弃而为他。要复遮其蹊径兮,与讴谣乎相和。
故听其巨音,则周流汜滥,并包吐含,若慈父之畜子也。其妙声,则清静厌瘱,顺叙卑达,若孝子之事父也。科条譬类,诚应义理,澎濞慷慨,一何壮士,优柔温润,又似君子。
故其武声,则若雷霆輘輷,佚豫以沸。其仁声,则若颽风纷披,容与而施惠。或杂遝以聚敛兮,或拔摋以奋弃。悲怆怳以恻惐兮,时恬淡以绥肆。被淋灑其靡靡兮,时横潰以阳遂。哀悁悁之可怀兮,良醰醰而有味。
故贪饕者听之而廉隅兮,狼戾者闻之而不怼。刚毅强暴反仁恩兮,啴唌逸豫戒其失。钟期、牙、旷怅然而愕兮,杞梁之妻不能为其气。师襄、严春不敢窜其巧兮,浸淫、叔子远其类。嚚、顽、朱、均惕复惠兮,桀、跖、鬻、博儡以顿悴。吹参差而入道德兮,故永御而可贵。时奏狡弄,则彷徨翱翔,或留而不行,或行而不留。愺恅澜漫,亡耦失畴,薄索合沓,罔象相求。
故知音者乐而悲之,不知音者怪而伟之。故闻其悲声,则莫不怆然累欷,撇涕抆泪;其奏欢娱,则莫不惮漫衍凯,阿那腲腇者已。是以蟋蟀蠖,蚑行喘息;蝼蚁蝘蜒,蝇蝇栩栩。迁延徙迤,鱼瞰鸟睨,垂喙转,瞪瞢忘食,况感阴阳之和,而化风俗之伦哉!
乱曰:状若捷武,超腾逾曳,迅漂巧兮。又似流波,泡溲泛,趋巇道兮。哮呷喚,躋躓连绝,淈殄沌兮。搅搜捎,逍遥踊跃,若坏颓兮。优游流离,踌躇稽诣,亦足耽兮。颓唐遂往,长辞远逝,漂不还兮。赖蒙圣化,从容中道,乐不淫兮。条畅洞达,中节操兮。终诗卒曲,尚馀音兮。吟气遗响,联绵漂撇,生微风兮。连延络绎,变无穷兮。
独树临孤岸,横枝放浅花。不须烦驿使,正耐雪斜斜。
山水菰城好。算从来、风流刺史,柳颜双表。君自玉皇香案吏,谪向方壶员峤。
隼旟至、豺狼立扫。鸣鼓放衙无个事,对堂中、六客摅长啸。
谁唤起,孙莘老。
骈阗士女欢相告。道吾君、今年称艾,朱颜弥皎。百榼千觚齐拜舞,不似醉翁潦倒。
佳客有、邹枚颜鲍。洗盏高台临翠巘,任觥筹、历乱霜天晓。
何足羡,中书考。
村南古驿杨柳青,青青直过青县城。县城隐隐不可见,绕柳人家住郊甸。
豢驴饲犊槽满麸,泥砾匝地多榛芜,池为浴湢黄流污。
丫髻童子负长梃,裹体趯跃同游凫。蝇声甍甍蛙阁阁,瓜棚倒岸豆荚落。
居民墨首性剽掠,走索抛砖恣娱乐。杀人不用七尺刀,寸水可作千寻涛。
沧州城中一夜火,三千甲马头颅焦。赁田种秫隐名姓,见人不敢称雄豪。
维扬乔木翰林家,底事投閒钓鹭沙。真隐每嫌劳物色,烟波深处足生涯。
行装打叠两旬忙,判袂舟中别绪长。偏是今宵天气好,片帆风顺送归航。
侯景陷吴兴,太守书生耳。战败整衣坐,视死如脱屣。
吾忝任专城,朝廷危至此。不能力匡复,是则深可耻。
景犹怜悯之,欲存其一子。自分吾一门,己在鬼录里。
安能就尔胡,乞恩以贷死。世人恶无后,苟活聊尔尔。
侧闻张也风,亦可少愧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