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民疲病惭攻治,寻胜西湖不放稀。秋后涛江增气势,夜深灯市斗光辉。
望云翻忆青山旧,上印须添白发归。孝弟里闾松竹茂,柴扉谁复羡朱扉。
结屋端居绝垢氛,独怀冲默事天君。看从上下机缄露,悟到中间造化分。
细雨缓催幽砌草,好风轻卷太虚云。收功欲问知何似,纵是无声也自闻。
风流富川盛,善政久濡沾。市价童无惑,关讥盗不潜。
卖刀人向本,让路俗知谦。明府精区处,圜扉绝滞淹。
青纶方调补,内屏幸趋瞻。直道爰来遇,孤踪岂自嫌。
有时申谳议,仰见霁威严。志得宁辞贱,公闲倍养恬。
爰须祈汲引,足以慰清廉。静念官居乐,长言孰可钳。
虬龙夭矫已分形,想象灵根长茯苓。安得一椽风雨庇,要思服食制颓龄。
大星堕地光如日,一夜海风吹作石。精卫魂惊不敢窥,留待娲皇补天极。
石傍老树枯槎枒,古藤屈曲悬脩蛇。鹧鸪踏翻黄竹叶,翡翠啄破苍苔花。
千年丑怪何人识,老刚胸次真奇特。兴来掀倒墨池波,鬼迹神踪不能匿。
生绡飒飒摇秋飔,古色惨淡寒无姿。天吴拔断蛟龙尾,月露洗出珊瑚枝。
张公好古耽清赏,狂客题诗真技痒。冥驱万象入毫端,便觉箫韶画中响。
琅玕有实石可栖,赤霄灵翮来何迟。按图为君三叹息,碧雨打门风捲席。
石冷龙蟠,风高鹤瘦。一片白云,勿落襟袖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