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不盖当代,名欲万世垂。刻石期后人,石与名俱隳。
子厚名世士,投荒死南夷。柳民怀遗爱,作庙临罗池。
韩公记其事,沈子书其词。韩词昭万古,沈诗妙一时。
名实两无愧,后世传不疑。古人共閒燕,翰墨相娱嬉。
食不设寒具,玩此前贤碑。愿作集古录,模楷欧少师。
平居意兀兀,闭户忘饥困。故人千里书,恻恻念餐饭。
祇因行路难,兼之别离远。强学儿女词,慰我豪士恨。
自念秋涉冬,未免逐尘坌。仅留半卷书,晨昏相缱绻。
古人心上血,积纸厚一寸。郁为九光霞,吸之起疲顿。
吾乃今之愚,学古是其愿。神追穷奥窔,目眯苦沈闷。
虽知力已竭,魂窘不敢遁。光怪时自发,烛花作星喷。
西蜀杨雄苦著书,相逢长忆武林初。卢前王后名非忝,楚尾吴头迹更疏。
花柳春连朱邸静,星河夜落大江虚。已知老病惭英俊,且复奁容好曳裾。
苍山馀雪在云端,五两摇风减晓寒。谷应笙簧成两部,日涵烟水上三竿。
相逢戏事留仙传,如在英魂激壮肝。分职幽明均报国,愿神终赐免空官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