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上与张先同赋,时闻弹筝
凤凰山下雨初晴,水风清,晚霞明。一朵芙蕖,开过尚盈盈。何处飞来双白鹭,如有意,慕娉婷。
忽闻江上弄哀筝,苦含情,遣谁听!烟敛云收,依约是湘灵。欲待曲终寻问取,人不见,数峰青。
客心既岑寂,节物亦倥偬。幽篱菊初暗,深壑梅已动。
古人傲尺璧,顾谓寸阴重。欲从夫子游,掣肘愧不勇。
松高节磊砢,鹤老格清耸。当知山泽臞,谁羡将相种。
一官戏人间,丛书以自拥。微言闻绪馀,三叹手辄拱。
青天本寥廓,不受云雾滃。愿言瞻清明,茗碗不辞捧。
邯郸有毛薛,宗国归信陵。东海有仲连,赵相乃完城。
济时在一言,何必从与横。纷纷夸毗子,缓颊动相倾。
范雎与蔡泽,接踵入秦庭。羁旅猎卿相,嗟咄竟何成。
蜉蝣无夕采,弱菌无冬荣。懿彼高世士,鸿雁游冥冥。
人惟肖天地,亦具天地性。性无物不存,存性惟一敬。
心敬体不偏,情敬发必中。头敬形端直,鼻敬气肃静。
目敬无邪视,耳敬无妄听。口敬不妄言,身敬不妄动。
手敬容必恭,足敬容必重。瞬息敬存身,早作敬致用。
致用在天伦,天伦敬斯定。夫敬必先义,妇敬必从令。
子敬孝必隆,父敬恩必盛。臣敬百职修,君敬万邦靖。
兄敬笃其爱,弟敬谨其行。朋友以敬交,然诺必重应。
敬则伦理明,不敬百行病。仰惟古圣人,一敬更相命。
尧钦帝之宗,舜恭明两并。祗台念禹德,日跻有汤圣。
文王安敬止,武王勉敬胜。笃敬传孔业,敬德著周政。
敬惟群圣枢,大训迭辉映。下逮河洛儒,绍统开迷径。
整肃严堤防,主一谨操柄。惺惺不昏昧,收敛无馀剩。
用力在斯须,百体孰敢横。圣途渐可登,圣言良可證。
一敬苟不存,万欲皆奔纵。身心坠卑污,纲常灭天正。
禽兽将同归,人类孰与共。噫嘻敬怠间,狂圣越天阱。
法言述圣谟,匪曰小子佞。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杨柳矶,燕子飞,江西倦客江东归。芦芽出水鳜鱼肥,君今归去是耶非?
闻君疾,未相识,漫浪赠言恐无益。新丰斗酒何日逢,人生意气无南北。
喜津津,去宜春,莺花满路娱归人。君不见都门冠盖都忧恼,挂杖故园风日好。
芦花江畔钓舟轻,欸乃歌狂浃隐情。不著衣冠空世代,海天摇曳一蓑清。
忆青镫课子,到老含饴,苦荼还是甘蔗。一样机声,廿年镜影。
忘却花晨霜夜。为展楹书,似依慈母,琅琅伊亚。听禁钟、梦醒回思,隐约纺车才罢。
图里慈恩难写。更杯棬永恨,泪珠盈把。只留得遗编,报答春晖未谢。
人间淑懿,自然天性,女学何须矜诧。叹我亦、七岁孤孙,祖德诗惭无和。
泉上堂成户牖虚,新凉冲雨过轩车。为怜石罅流瀺灂,又喜林间杂佩琚。
鼓瑟音稀何穆穆,到池声静只如如。何人更解无弦趣,流水高山听有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