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诗中,以春和月为题的不少。或咏春景而感怀,或望明月而生情思。此诗写春,不唯不从柳绿桃红之类的事物着笔,反借夜幕将这似乎最具有春天景色特点的事物遮掩起来,写月,也不细描其光影,不感叹其圆缺;而只是在夜色中调进半片月色,这样,夜色不至太浓,月色也不至太明,造成一种蒙胧而和谐的旋律。
此诗首揭“更深”二字,为以下景色的描绘确定了基调,也给全诗笼罩一种特殊氛围。“月色半人家”是“更深”二字的具体化,接下的一句“北斗阑干南斗斜”,是“更深”于夜空的征象,两句一起造成春夜的静穆,意境深邃。月光半照,是因为月轮西斜,诗以星斗阑干为映衬,这就构成两句之间的内在关联。
“今夜偏知春气暖.虫声新透绿窗纱”,正是诗人全身心地去体察大自然的契机而得到的佳句。从虫介之微而知寒暖之候,说明诗人有着深厚的乡村生活的根柢。因此。这两句非一般人所能道。没有长期乡村生活经验的人固然说不出;便是生活在乡村,也并非人人都说得出来。今夜虫鸣,究竟是第一回还是第几回,谁去注意它,这须得有心人,还应该有一颗诗心。一个“新”字,饱含对乡村生活的深情,既是说清新,又有欣悦之意。
“春气暖”自“今夜”始,表明对节候变化十分敏感,“偏知”一语洋溢着自得之情。写隔窗听到虫声,用“透”。给人以生机勃发的力度感。窗纱的绿色,夜晚是看不出的。这绿意来自诗人内心的盎然春意。至此,我们就可以明白:诗人之所以不描写作为春天表征的鲜明的外在景观。而是借助深夜景色气氛来烘托诗的意境,就是因为这诗得之于诗人的内心。
诗人是以一颗纯净的心灵体察自然界的细微变化的。诗的前二句写景物,不着一丝春的色彩.却暗中关合春意,颇具蕴藉之致。第三句的“春气暖”。结句的“虫声”,“绿窗纱”互为映发。于是春意俱足。但这声与色,仍从“意”(感觉)中来。诗人并非唯从“虫声”才知道春气已暖,“春气暖”是诗人对“今夜”的细微感觉,而“虫声”只是与其感觉冥合的一个物候。因此,诗的意蕴是深厚的。构思的新颖别致,决定于感受的独特。唐代田园诗成为一个重要流派,也不乏名家。然而。能仿佛陶诗一二者并不多见。象本诗这样深得陶体真趣的。就更为寥寥。至于说本诗有无隐微之情的寄托,于字面无证,不好去穿凿。
我丈风流元祐枝,晴轩雨雹笔端迷。从容文武一时了,赋罢木犀观水犀。
东南形胜,三吴都会,钱塘自古繁华。烟柳画桥,风帘翠幕,参差十万人家。云树绕堤沙,怒涛卷霜雪,天堑无涯。市列珠玑,户盈罗绮,竞豪奢。
重湖叠巘清嘉,有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。羌管弄晴,菱歌泛夜,嬉嬉钓叟莲娃。千骑拥高牙,乘醉听箫鼓,吟赏烟霞。异日图将好景,归去凤池夸。
有雀有雀,亦集于棘。无啄我兰,空林多风。霜露其漙,婉彼孤芳。
克贞以完,无俾荒芜。以永岁寒,有雀有雀。亦集于枳,无啄我蕙。
空林多风,雨雪有曀。婉彼孤芳,克贞弗替。无俾荒芜,以永终岁。
生刍庐外悲风鸣,一曲哀吟万古情。五友亭闲山树暗,三槐堂寂月华明。
巴人泪落嘉陵水,澄野歌连上蔡城。海内知公身不死,南台伯雨振家声。
向来无病学呻吟,色色悲秋夜夜砧。扳柘且求轩后药,操舟姑免项王喑。
王孙一饭且淮肆,弟子三虚谢孔林。朔雪不摧曷旦羽,长随彩凤嚇飞禽。
向晚春寒,罗衣不奈东风冷。屏山寂寂带斜阳,但见鸦成阵。
槛外落梅如粉。又匆匆、清明相近。桃花依旧,碧水自流,海棠未醒。
酒宿灯昏,无聊怕到黄昏静。月明倚遍曲阑干,少个年时影。
柳外离鸿相应。怅因循、归期未定。伯劳东去,归燕西飞,此情谁省。
风月无边宇宙宽,斯人底事异悲欢。雁横塞北空传简,菊满篱东好挂冠。
黯淡秋心诗亦瘦,萧疏爽气酒馀寒。古来词赋登临客,短发何须揽镜看。
汪子无才负傲骨,寻常出门少亲昵。僻壤相逢吴野人,风尘意气胶投漆。
野人之友亦落落,论诗共许孙与郝。几处歌声向一镫,吴陵新安与焦获。
焦获自昔多名家,孙郎动向人前夸。眼中难见李叔则,户外忽来王幼华。
王生结交殊不苟,屈指素心惟五友。预愁他日走长安,不似于今时聚首。
西湖戴苍能写真,游子不顾囊中贫。却将渭北江东意,图成樽酒共论文。
更有黄山江天际,画水画石多生气。援笔添写两株松,百尺寒冈接苍翠。
装来卷轴喜同看,皓首孙郎酒不乾。郝子撚须时欲笑,吴生抱膝动长叹。
汪子把卷苦抑郁,王生惜别何辛酸,王生王生劝尔且尽樽前欢,明日徒从纸上观。
江南梦回晓,客似倦飞鸟。春水碧于油,底事归舟少。
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,成,将以攻宋。子墨子闻之,起于鲁,行十日十夜,而至于郢,见公输盘。
公输盘曰:“夫子何命焉为?”
子墨子曰:“北方有侮臣者,愿借子杀之。”公输盘不说。
子墨子曰:“请献十金。”
公输盘曰:“吾义固不杀人。”
子墨子起,再拜,曰:“请说之。吾从北方闻子为梯,将以攻宋。宋何罪之有?荆国有余于地,而不足于民,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,不可谓智;宋无罪而攻之,不可谓仁;知而不争,不可谓忠。争而不得,不可谓强。义不杀少而杀众,不可谓知类。”
公输盘服。
子墨子曰:“然胡不已乎?”
公输盘曰:“不可,吾既已言之王矣。”
子墨子曰:“胡不见我于王?”
公输盘曰:“诺。”
子墨子见王,曰:“今有人于此,舍其文轩,邻有敝舆而欲窃之;舍其锦绣,邻有短褐而欲窃之;舍其粱肉,邻有糠糟而欲窃之——此为何若人?”
王曰:“必为有窃疾矣。”
子墨子曰:“荆之地方五千里,宋之地方五百里,此犹文轩之与敝舆也。荆有云梦,犀兕麋鹿满之,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,宋所谓无雉兔鲋鱼者也,此犹粱肉之与糠糟也。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章,宋无长木,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。臣以王吏之攻宋也,为与此同类。”
王曰:“善哉!虽然,公输盘为我为云梯,必取宋。”
于是见公输盘。子墨子解带为城,以牒为械,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,子墨子九距之。公输盘之攻械尽,子墨子之守圉有余。
公输盘诎,而曰:“吾知所以距子矣,吾不言。”
子墨子亦曰:“吾知子之所以距我,吾不言。”
楚王问其故。
子墨子曰:“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。杀臣,宋莫能守,乃可攻也。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,已持臣守圉之器,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。虽杀臣,不能绝也。”
楚王曰:“善哉。吾请无攻宋矣。”
子墨子归,过宋。天雨,庇其闾中,守闾者不内也。故曰:治于神者,众人不知其功。争于明者,众人知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