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昔在田间,秋霖伤岁熟。常忧床床雨,夜下东屯屋。
饭牛起晨耕,短蓑聊栉沐。违湿因五迁,劳形真仆仆。
坐歌南山粲,那惜清夜促。平生小冯君,秀齿粲冰玉。
生馀华屋姿,岂识沾濡辱。谁知折角巾,肯念滹沱轴。
会将秋雨谣,写入朱弦曲。知君有过秦,妙画行见录。
衮衣坐法宫,当宁调玉烛。吾庐虽独破,受冻死亦足。
岁晚风号寒,琅玕半吹折。虽残栖凤枝,终抱凌霄节。
修既治滁之明年,夏,始饮滁水而甘。问诸滁人,得于州南百步之远。其上则丰山,耸滁而特立;下则幽谷,窈滁而深藏;中有清泉,滃滁而仰出。俯仰左右,顾而乐之。于是疏泉凿石,辟地以为亭,而与滁人往游其间。
滁于五代干戈之际,用武之地也。昔太祖皇帝,尝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五万于清流山下,生擒其皇甫辉、姚凤于滁东门之外,遂以平滁。修尝考其山川,按其图记,升高以望清流之关,欲求辉、凤就擒之所。而故老皆无在也,盖天下之平久矣。自唐失其政,海内分裂,豪杰并起而争,所在为敌国者,何可胜数?及宋受天命,圣人出而四海一。向之凭恃险阻,铲削消磨,百年之间,漠滁徒见山高而水清。欲问其事,而遗老尽矣!
今滁介江淮之间,舟车商贾、四方宾客之所不至,民生不见外事,而安于畎亩衣食,以乐生送死。而孰知上之功德,休养生息,涵煦于百年之深也。
修之来此,乐其地僻而事简,又爱其俗之安闲。既得斯泉于山谷之间,乃日与滁人仰而望山,俯而听泉。掇幽芳而荫乔木,风霜冰雪,刻露清秀,四时之景,无不可爱。又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,而喜与予游也。因为本其山川,道其风俗之美,使民知所以安此丰年之乐者,幸生无事之时也。
夫宣上恩德,以与民共乐,刺史之事也。遂书以名其亭焉。
柳岸欹斜,帆影外、东风偏恶。人未起、旅愁先到,晓寒时作。
满眼河山擘旧恨,茫茫何处藏舟壑。记玉箫、金管振中流,今非昨。
春尚在,衣怜薄。鸿云尽,书难托。叹征途憔悴,病腰如削。
咫尺玉京人未见,又还负却朝来约。料残更、无语把青编,愁孤酌。
谁噏山河气,扶摇上碧苍。嘘空回汉彩,弥极绘天章。
萦郁舟车影,蒸腾城郭行。奇观惊海市,远眺杂江光。
迎日生朝色,回风变晚妆。疑经帝子织,初制月仙裳。
玉殿霞烟绕,瑶宫雾幄张。陆离舒复卷,夭矫止还翔。
已识从龙志,先成驾鹊梁。声施如可附,富贵亦当忘。
极目怀千虑,矢诗愧七襄。凌虚从此去,垂翼入溟乡。
乘轺万里越河关,报国宁辞道路艰。首夏初离巫峡水,新秋又过太行山。
久知雁塞妖氛扫,载喜龙沙凤驾还。白发已承归老诏,陛辞不日觐天颜。
猩猩,兽之好酒者也。大麓之人设以醴尊。陈之饮器,小大具列焉。织草为履,勾连相属也,而置之道旁。猩猩见,则知其诱之也,又知设者之姓名与其父母祖先,一一数而骂之。已而谓其朋曰:“盍少尝之?慎无多饮矣!”相与取小器饮,骂而去之。已而取差大者饮,又骂而去之。如是者四,不胜其唇吻之甘也,遂大爵而忘其醉。醉则群睨嘻笑,取草履着之。麓人追之,相蹈藉而就絷,无一得免焉。其后来者亦然。
夫猩猩智矣,恶其为诱也,而卒不免于死,贪为之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