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纻众山顶,江湖所萦带。浮云卷晴明,可见九州外。
肩舆上寒空,置酒故人会。峰峦张锦绣,草木吹竽籁。
登临信地险,俯仰知天大。留欢薄日晚,起视飞鸟背。
残年苦局束,往事嗟摧坏。歌舞不可求,桓公井空在。
椎结争迎互笔谈,南交风土已深谙。回看渤澥来时路,曾历征程八十三。
旌门自何年,宋朝南渡后。借问旌者谁,县东罗伯寿。
忆当刲股时,见母不自救。本无营利心,谁遣为名贸。
皇天有锡类,遗体神所佑。五世旌贤科,贻谋竟堂构。
卓哉孝子家,永为忠臣胄。
马伶者,金陵梨园部也。金陵为明之留都,社稷百官皆在,而又当太平盛时,人易为乐。其士女之问桃叶渡、游雨花台者,趾相错也。梨园以技鸣者,无虑数十辈,而其最著者二:曰兴化部,曰华林部。
一日,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,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,与夫妖姬静女,莫不毕集。列兴化于东肆,华林于西肆,两肆皆奏《鸣凤》,所谓椒山先生者。迨半奏,引商刻羽,抗坠疾徐,并称善也。当两相国论河套,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,东肆则马伶。坐客乃西顾而叹,或大呼命酒,或移座更近之,首不复东。未几更进,则东肆不复能终曲。询其故,盖马伶耻出李伶下,已易衣遁矣。马伶者,金陵之善歌者也。既去,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,乃竟辍其技不奏,而华林部独著。
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,遍告其故侣,请于新安贾曰:“今日幸为开宴,招前日宾客,愿与华林部更奏《鸣凤》,奉一日欢。”既奏,已而论河套,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,李伶忽失声,匍匐前称弟子。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。其夜,华林部过马伶:“子,天下之善技也,然无以易李伶。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,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?”马伶曰:“固然,天下无以易李伶;李伶即又不肯授我。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,严相国俦也。我走京师,求为其门卒三年,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,察其举止,聆其语言,久乃得之。此吾之所为师也。”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。
马伶,名锦,字云将,其先西域人,当时犹称马回回云。
侯方域曰:异哉,马伶之自得师也。夫其以李伶为绝技,无所干求,乃走事昆山,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;以分宜教分宜,安得不工哉?(呜乎!耻其技之不若,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,倘三年犹不得,即犹不归耳。其志如此,技之工又须问耶?
欲催词客动诗魂,巧运风巾班匠门。出谷已鸣求友韵,登山重约印苔痕。
年忘少长参同契,水抱东西共一村。今日骚坛推老将,双柑斗酒对君论。
潇洒藏脩处,琴书与画图。白丁门外远,俗子眼前无。
楚楚临轩竹,青青映水蒲。道人能爱静,诸事近清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