维扬馆里送轺车,却算分携八载馀。天使出求沙苑马,星郎厌食武昌鱼。
数鞭已报充华厩,上冢毋忘过旧庐。老我平生无骏骨,可从郭隗借吹嘘。
白发孀居丧乱中,苦心仍与柏舟同。事夫在昔如宾礼,教子于今有父风。
麻枲服劳忘夜寝,粢盛供给愿年丰。男儿饿死浑闲事,抚卷题诗意未穷。
众嫭容独丑,孤正轧群倾。何必远者思,今古同一情。
士方慕洁修,各以好自萦。一旦履华膴,争夺遗世名。
枭獍随诋凤,蝼蚁起困鲸。醉中触灵均,到今唤不醒。
朋社角曼衍,冶游眩轻盈。无情湘水窟,有恨郢山棱。
晓巘映朝暾,人家野水村。楼残遗堞立,寺废古钟存。
解冻春云漾,呼鹰猎马驯。干戈息数载,犹有哭声吞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