甥馆刘郎舅仲谋,并缘瓜葛借荆州。人生一藉裙襦力,卒世如何得举头。
闻说君家景趣幽,东轩竹石映清流。万竿苍玉松煤润,一块玄精墨沈浮。
舜世移根从嶰谷,禹时充贡自青州。虚心尽日当窗立,重质何年此地留。
十载子孙多似箦,三春苔藓滑如油。月中风舞颠鸾尾,岁晚霜凝睡虎头。
借看屡招坡老辈,拜呼频见米公俦。声敲环佩星芒夜,骨露琼瑶鹤梦秋。
席地醉眠怜翡翠,引瓶磨洗厌蜗牛。谩期别墅开三径,誓向平泉占一丘。
挑笋旋烧供茗椀,束薪烂煮对吟瓯。明当直造林深处,镌刻新诗记胜游。
江南好,愁坐厌芳樽。青鸟漫传千里信,彩鸾应化异时魂。
孤负月黄昏。
疏钟静,屈戍掩重门。绣阁不闻莲屧响,罗衫曾印口脂痕。
无计再温存。
灵岳何年帝子游,遗踪閒得共冥搜。千寻怪石看疑堕,万壑长松听欲流。
寺记齐梁馀断碣,人思李郭有虚舟。凭高久坐烟霞晚,一笑真成汗漫游。
百年将欲半,一艺不能长。进德惭多病,观书苦健忘。
情真时忤俗,意豁转成狂。蘧瑗吾师也,知非且自强。
非才之难,所以自用者实难。惜乎!贾生,王者之佐,而不能自用其才也。
夫君子之所取者远,则必有所待;所就者大,则必有所忍。古之贤人,皆负可致之才,而卒不能行其万一者,未必皆其时君之罪,或者其自取也。
愚观贾生之论,如其所言,虽三代何以远过?得君如汉文,犹且以不用死。然则是天下无尧、舜,终不可有所为耶?仲尼圣人,历试于天下,苟非大无道之国,皆欲勉强扶持,庶几一日得行其道。将之荆,先之以冉有,申之以子夏。君子之欲得其君,如此其勤也。孟子去齐,三宿而后出昼,犹曰:“王其庶几召我。”君子之不忍弃其君,如此其厚也。公孙丑问曰:“夫子何为不豫?”孟子曰:“方今天下,舍我其谁哉?而吾何为不豫?”君子之爱其身,如此其至也。夫如此而不用,然后知天下果不足与有为,而可以无憾矣。若贾生者,非汉文之不能用生,生之不能用汉文也。
夫绛侯亲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,灌婴连兵数十万,以决刘、吕之雌雄,又皆高帝之旧将,此其君臣相得之分,岂特父子骨肉手足哉?贾生,洛阳之少年。欲使其一朝之间,尽弃其旧而谋其新,亦已难矣。为贾生者,上得其君,下得其大臣,如绛、灌之属,优游浸渍而深交之,使天子不疑,大臣不忌,然后举天下而唯吾之所欲为,不过十年,可以得志。安有立谈之间,而遽为人“痛哭”哉!观其过湘,为赋以吊屈原,萦纡郁闷,趯然有远举之志。其后以自伤哭泣,至于夭绝。是亦不善处穷者也。夫谋之一不见用,则安知终不复用也?不知默默以待其变,而自残至此。呜呼!贾生志大而量小,才有余而识不足也。
古之人,有高世之才,必有遗俗之累。是故非聪明睿智不惑之主,则不能全其用。古今称苻坚得王猛于草茅之中,一朝尽斥去其旧臣,而与之谋。彼其匹夫略有天下之半,其以此哉!愚深悲生之志,故备论之。亦使人君得如贾生之臣,则知其有狷介之操,一不见用,则忧伤病沮,不能复振。而为贾生者,亦谨其所发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