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花阴 夜坐

庭院沉沉春欲暮。点滴芭蕉雨。宝篆已香销,默对孤灯,总是无情绪。

海棠红褪花无语。又春深如许。燕子未归来,悄立黄昏,帘幕低垂处。

字仲绨,归安人,河南候补道杨子吴丙湘室。有《晚香楼诗馀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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虎子堕地气食牛,雀儿浴处鱼何求。
可奈我衰才亦尽,正须二子与同游。
醉红睡未熟,泪玉春带雨。
阿环不可招,空寄凭肩语。
蒌蒿见录尔雅篇,族谱系出荆楚壖。
居人采撷不论钱,横道躏轹如车前。
物有贵贱所遇然,鸡壅豕苓以帝言。
世间何有正味焉,耆芰昌歜性所便。
冰壶先生虀瓮传,敢骄玉食轻膏膻。
天随酷谓杞菊贤,一赋金石声相宣。
玉糁羹芋称苏仙,天上酥酡能比肩。
忆昔客授湘湖偏,乍逢此蒿口流涎。
嚼寒冰玉香满咽,绀滑琉璃鸣贝编。
糅以豚膏软如绵,脆甘丰腻洁且鲜。
天花石耳羞争妍,木鸡退飞山之巅。
笑渠芽蕨成儿拳,岸视槔圃眉宇轩。
七葅五菜谁敢先,独能兄事玉版禅。
一别楚产知几年,孤根朅来植鄞川。
春苗出土含晓烟,援条小摘喜欲癫。
故人千里方言还,调芼酌之双觥船。
枯肠慰满藜苋缘,食芹而美不敢专。
遣送兵厨羞俎笾,喷饭一笑筼筜边。

  月日,居易白。微之足下:自足下谪江陵至于今,凡枉赠答诗仅百篇。每诗来,或辱序,或辱书,冠于卷首,皆所以陈古今歌诗之义,且自叙为文因缘,与年月之远近也。仆既受足下诗,又谕足下此意,常欲承答来旨,粗论歌诗大端,并自述为文之意,总为一书,致足下前。累岁已来,牵故少暇,间有容隙,或欲为之;又自思所陈,亦无出足下之见;临纸复罢者数四,卒不能成就其志,以至于今。

  今俟罪浔阳,除盥栉食寝外无余事,因览足下去通州日所留新旧文二十六轴,开卷得意,忽如会面,心所畜者,便欲快言,往往自疑,不知相去万里也。既而愤悱之气,思有所浊,遂追就前志,勉为此书,足下幸试为仆留意一省。

  夫文,尚矣,三才各有文。天之文三光首之;地之文五材首之;人之文《六经》首之。就《六经》言,《诗》又首之。何者?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。感人心者,莫先乎情,莫始乎言,莫切乎声,莫深乎义。诗者,根情,苗言,华声,实义。上自圣贤,下至愚騃,微及豚鱼,幽及鬼神。群分而气同,形异而情一。未有声入而不应、情交而不感者。

  圣人知其然,因其言,经之以六义;缘其声,纬之以五音。音有韵,义有类。韵协则言顺,言顺则声易入;类举则情见,情见则感易交。于是乎孕大含深,贯微洞密,上下通而一气泰,忧乐合而百志熙。五帝三皇所以直道而行、垂拱而理者,揭此以为大柄,决此以为大窦也。故闻“元首明,股肱良”之歌,则知虞道昌矣。闻五子洛汭之歌,则知夏政荒矣。言者无罪,闻者足诫,言者闻者莫不两尽其心焉。

  洎周衰秦兴,采诗官废,上不以诗补察时政,下不以歌泄导人情。用至于谄成之风动,救失之道缺。于时六义始剚矣。《国风》变为《骚辞》,五言始于苏、李。《诗》、《骚》皆不遇者,各系其志,发而为文。故河梁之句,止于伤别;泽畔之吟,归于怨思。彷徨抑郁,不暇及他耳。然去《诗》未远,梗概尚存。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,讽君子小人则引香草恶鸟为比。虽义类不具,犹得风人之什二三焉。于时六义始缺矣。晋、宋已还,得者盖寡。以康乐之奥博,多溺于山水;以渊明之高古,偏放于田园。江、鲍之流,又狭于此。如梁鸿《五噫》之例者,百无一二。于时六义浸微矣!陵夷至于梁、陈间,率不过嘲风雪、弄花草而已。噫!风雪花草之物,三百篇中岂舍之乎?顾所用何如耳。设如“北风其凉”,假风以刺威虐;“雨雪霏霏”,因雪以愍征役;“棠棣之华”,感华以讽兄弟;“采采芣苡”,美草以乐有子也。皆兴发于此而义归于彼。反是者,可乎哉!然则“余霞散成绮,澄江净如练”,“归花先委露,别叶乍辞风”之什,丽则丽矣,吾不知其所讽焉。故仆所谓嘲风雪、弄花草而已。于时六义尽去矣。

  唐兴二百年,其间诗人不可胜数。所可举者,陈子昂有《感遇诗》二十首,鲍防《感兴诗》十五篇。又诗之豪者,世称李、杜。李之作,才矣!奇矣!人不迨矣!索其风雅比兴,十无一焉。杜诗最多,可传者千余首。至于贯穿古今,覙缕格律,尽工尽善,又过于李焉。然撮其《新安》、《石壕》、《潼关吏》、《芦子关》、《花门》之章,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”之句,亦不过十三四。杜尚如此,况不迨杜者乎?仆常痛诗道崩坏,忽忽愤发,或废食辍寝,不量才力,欲扶起之。嗟乎!事有大谬者,又不可一二而言,然亦不能不粗陈于左右。

  仆始生六七月时,乳母抱弄于书屏下,有指“之”字、“无”字示仆者,仆口未能言,心已默识。后有问此二字者,虽百十其试,而指之不差。则知仆宿习之缘,已在文字中矣。及五六岁,便学为诗。九岁谙识声韵。十五六,始知有进士,苦节读书。二十已来,昼课赋,夜课书,间又课诗,不遑寝息矣。以至于口舌成疮,手肘成胝。既壮而肤革不丰盈,未老而齿发早衰白;瞀瞀然如飞蝇垂珠在眸子中者,动以万数,盖以苦学力文之所致,又自悲。

  家贫多故,二十七方从乡赋。既第之后,虽专于科试,亦不废诗。及授校书郎时,已盈三四百首。或出示交友如足下辈,见皆谓之工,其实未窥作者之域耳。自登朝来,年齿渐长,阅事渐多。每与人言,多询时务;每读书史,多求理道。始知文章合为时而著,歌诗合为事而作。是时皇帝初即位,宰府有正人,屡降玺书,访人急病。

  仆当此日,擢在翰林,身是谏官,月请谏纸。启奏之间,有可以救济人病,裨补时阙,而难于指言者,辄咏歌之,欲稍稍进闻于上。上以广宸听,副忧勤;次以酬恩奖,塞言责;下以复吾平生之志。岂图志未就而悔已生,言未闻而谤已成矣!

  又请为左右终言之。凡闻仆《贺雨诗》,众口籍籍,以为非宜矣;闻仆《哭孔戡诗》,众面脉脉,尽不悦矣;闻《秦中吟》,则权豪贵近者,相目而变色矣;闻《登乐游园》寄足下诗,则执政柄者扼腕矣;闻《宿紫阁村》诗,则握军要者切齿矣!大率如此,不可遍举。不相与者,号为沽誉,号为诋讦,号为讪谤。苟相与者,则如牛僧孺之诫焉。乃至骨肉妻孥,皆以我为非也。其不我非者,举世不过三两人。有邓鲂者,见仆诗而喜,无何鲂死。有唐衢者,见仆诗而泣,未几而衢死。其余即足下。足下又十年来困踬若此。呜呼!岂六义四始之风,天将破坏,不可支持耶?抑又不知天意不欲使下人病苦闻于上耶?不然,何有志于诗者,不利若此之甚也!然仆又自思关东一男子耳,除读书属文外,其他懵然无知,乃至书画棋博,可以接群居之欢者,一无通晓,即其愚拙可知矣!初应进士时,中朝无缌麻之亲,达官无半面之旧;策蹇步于利足之途,张空拳于战文之场。十年之间,三登科第,名落众耳,迹升清贯,出交贤俊,入侍冕旒。始得名于文章,终得罪于文章,亦其宜也。

  日者闻亲友间说,礼、吏部举选人,多以仆私试赋判为准的。其余诗句,亦往往在人口中。仆恧然自愧,不之信也。及再来长安,又闻有军使高霞寓者,欲聘倡妓,妓大夸曰:“我诵得白学士《长恨歌》,岂同他哉?”由是增价。又足下书云:到通州日,见江馆柱间有题仆诗者。何人哉?又昨过汉南日,适遇主人集众娱乐,他宾诸妓见仆来,指而相顾曰:此是《秦中吟》、《长恨歌》主耳。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,凡乡校、佛寺、逆旅、行舟之中,往往有题仆诗者;士庶、僧徒、孀妇、处女之口,每有咏仆诗者。此诚雕篆之戏,不足为多,然今时俗所重,正在此耳。虽前贤如渊、云者,前辈如李、杜者,亦未能忘情于其间。

  古人云:“名者公器,不可多取。”仆是何者,窃时之名已多。既窃时名,又欲窃时之富贵,使己为造物者,肯兼与之乎?今之屯穷,理固然也。况诗人多蹇,如陈子昂、杜甫,各授一拾遗,而屯剥至死。孟浩然辈不及一命,穷悴终身。近日孟郊六十,终试协律;张籍五十,未离一太祝。彼何人哉!况仆之才又不迨彼。今虽谪佐远郡,而官品至第五,月俸四五万,寒有衣,饥有食,给身之外,施及家人。亦可谓不负白氏子矣。微之,微之!勿念我哉!

  仆数月来,检讨囊帙中,得新旧诗,各以类分,分为卷目。自拾遗来,凡所遇所感,关于美刺兴比者;又自武德至元和,因事立题,题为“新乐府”者,共一百五十首,谓之"讽谕诗"。又或退公独处,或移动病闲居,知足保和,吟玩性情者一百首,谓之”闲适诗“。又有事物牵于外,情理动于内,随感遇而形于叹咏者一百首,谓之”感伤诗“。又有五言、七言、长句、绝句,自一百韵至两百韵者四百余首,谓之”杂律诗“。凡为十五卷,约八百首。异时相见,当尽致于执事。

  微之,古人云: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。”仆虽不肖,常师此语。大丈夫所守者道,所待者时。时之来也,为云龙,为风鹏,勃然突然,陈力以出;时之不来也,为雾豹,为冥鸿,寂兮寥兮,奉身而退。进退出处,何往而不自得哉!故仆志在兼济,行在独善,奉而始终之则为道,言而发明之则为诗。谓之讽谕诗,兼济之志也;谓之闲适诗,独善之义也。故览仆诗者,知仆之道焉。其余杂律诗,或诱于一时一物,发于一笑一吟,率然成章,非平生所尚者,但以亲朋合散之际,取其释恨佐欢,今铨次之间,未能删去。他时有为我编集斯文者,略之可也。

  微之,夫贵耳贱目,荣古陋今,人之大情也。仆不能远征古旧,如近岁韦苏州歌行,才丽之外,颇近兴讽;其五言诗,又高雅闲淡,自成一家之体,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?然当苏州在时,人亦未甚爱重,必待身后,人始贵之。今仆之诗,人所爱者,悉不过杂律诗与《长恨歌》已下耳。时之所重,仆之所轻。至于讽谕者,意激而言质;闲适者,思澹而辞迂。以质合迂,宜人之不爱也。今所爱者,并世而生,独足下耳。然百千年后,安知复无如足下者出,而知爱我诗哉?故自八九年来,与足下小通则以诗相戒,小穷则以诗相勉,索居则以诗相慰,同处则以诗相娱。知吾罪吾,率以诗也。

  如今年春游城南时,与足下马上相戏,因各诵新艳小律,不杂他篇,自皇子陂归昭国里,迭吟递唱,不绝声者二十里余。攀、李在傍,无所措口。知我者以为诗仙,不知我者以为诗魔。何则?劳心灵,役声气,连朝接夕,不自知其苦,非魔而何?偶同人当美景,或花时宴罢,或月夜酒酣,一咏一吟,不觉老之将至。虽骖鸾鹤、游蓬瀛者之适,无以加于此焉,又非仙而何?微之,微之!此吾所以与足下外形骸、脱踪迹、傲轩鼎、轻人寰者,又以此也。

  当此之时,足下兴有余力,且欲与仆悉索还往中诗,取其尤长者,如张十八古乐府,李二十新歌行,卢、杨二秘书律诗,窦七、元八绝句,博搜精掇,编而次之,号为《元白往还集》。众君子得拟议于此者,莫不踊跃欣喜,以为盛事。嗟乎!言未终而足下左转,不数月而仆又继行,心期索然,何日成就?又可为之太息矣!

  仆常语足下,凡人为文,私于自是,不忍于割截,或失于繁多。其间妍媸,益又自惑。必待交友有公鉴无姑息者,讨论而削夺之,然后繁简当否,得其中矣。况仆与足下,为文尤患其多。己尚病,况他人乎?今且各纂诗笔,粗为卷第,待与足下相见日,各出所有,终前志焉。又不知相遇是何年,相见是何地,溘然而至,则如之何?微之知我心哉!

  浔阳腊月,江风苦寒,岁暮鲜欢,夜长少睡。引笔铺纸,悄然灯前,有念则书,言无铨次。勿以繁杂为倦,且以代一夕之话言也。

  居易自叙如此,文士以为信然。

此性本无一物,涓水亦自圆明。
借问先生足处,轩前月白风清。

韦氏双珠真可喜。芝兰欲在阶庭耳。春园况值有莺迁,人道是。

天仙子。曾见宣尼抱送此。

里号高阳从此始。凤毛麟角纷纷起。我来正值浴兰时,看取靧。

金盘里。半是桃花半雪水。

竹楼颇高寒,茆亭复卑下。卑高两适宜,无如板屋者。

制朴体势牢,费省工力寡。虽然立四柱,乃不施片瓦。

无阶安碝磩,有壁谢垩赭。方可横二弓,低莫旋疋马。

石几浅作台,蒲团小为坐。有如卧车厢,又似泛船舸。

深温最宜冬,爽垲仍便夏。可以舒简编,可以陈盏斝。

谁能善丹青,为予备模写。写示五侯家,相校何如也。

秦祖琅琊台,坡老超然台。两台千古两寂寞,但见参差云木山崔嵬。

我行正值四海升平日,千里连城万家邑。烽堠花开火不惊,林园麦秀雉争集。

茫茫一气天无私,山川民物皆欣熙。三事小臣效精白,九重圣主方无为。

但愿此景垂过亿万载,天为城郭地为海。人间无处不春台,苏刻秦碑真戏乃。

武功志高诡,其才更飚飘。
晓畅兵农事,旁谙占测术。
明兴治渠者,公纻迥无匹。
婉婉金闺彦,忽受中丞节。
黄河自天来,出陕势逾疾。
挟彼雍豫流,何知济汶域。
沙湾日撼摇,张秋莽滔泆。
行役岂惮烦,源流究纤悉。
仪图万年利,遑耽八年逸。
渠匪广济名,闸有通源实。
高地堰厥冲,安流疏其隰。
堙阿逮曹郓,沮洳变禾穑。
神秘抉水性,专勤念民力。
计食五万钱,核工三百日。
卓哉河渠碑,允矣太史笔。
惜哉百年来,斯猷遂无述。
河臣总金钱,天子念沟洫。
水衡一以空,黄流至今汩。
漕艘虞咽喉,陵寝郡薄蚀。
何当公再生,宽我忧心忄出。

云恼中秋凑月昏,失明疑值老蟾吞。枉删疏柳延孤影,肯晃芳樽涤醉魂。

好射重阴开六柳,任均馀照及千门。便从到晓漫天黑,不禁诗家万驷奔。

冷面宜教冷眼看,只惭索米向长安。阴崖何限枯松树,望见屏帏尽牡丹。

燕寝凝香未赴衡,却从湘帅守湘城。衣冠望阙臣辞主,诏诰陈庭弟徇兄。

劫火鍊成忠孝种,英风鼓动懦顽名。满城尽节荣今古,三百年馀德泽情。

笑大道,空难掬。笑人情,多反复。笑云易散笑风狂,笑山巉岩笑水曲。

笑花开落无定形,笑天西北有不足。笑地东南洼陷多,笑海翻波高过屋。

笑月圆缺笑日阴,笑时无右分寒燠。笑鸟飞鸣入罗网,笑鱼泳跃遭罟毒。

笑虎呈威白鹿吞,笑龙变化神能屈。笑佛有灵巧拈花,笑仙白日忙飞速。

笑琴不遇知音人,笑诗未奇惊人目。笑醉不知雷雨声,笑梦未了黄粱熟。

笑生只为饥渴忙,笑死专听妻儿哭。笑官凭法任重轻,笑客争逐图酒肉。

眼前何事非可笑,笑老乾坤忘荣辱。君今避祸向远行,朝笑游兮暮笑宿。

我今甘与世诙谐,欲笑不能常仆仆。谁能忘笑随世缘,胡卢开口任穷蹙。

岳麓铜峰面面分,雨中遥望国山云。紫宫秘记金函册,青嶂残碑《石鼓文》。

虎踞几年瞻王气,龙骧他日驻新军。九岑环绕荆溪水,留得司徒半亩坟。

一统山河九代传,忽惊卧榻半腥膻。忘雠忍受雠人役,弃国偷安国势偏。

丹阙喜开歌舞地,青衣恨释犬羊天。总缘南渡无勾践,宗岳何惭种蠡贤。

昨宵苦被蔷薇恼,金日重闻黄栗留。飘转客身殊未定,阑珊春事不胜愁。

青林气重迷征旆,迥野风铦忆故裘。传节渐更家渐远,无凭归梦付东流。

重访支公叩上方,数栏花木闭禅房。旧栽松菊侵山径,新种梧桐近井床。

僧定蝉声连静室,鹤归松色带斜阳。浮生但觉身无住,唯看青山忆故乡。

功名适意片云过,措大风情老未磨。
斗酒尽时谋妇得,小诗成后唤儿歌。
江湖萍散愁云隔,门巷苔深旧雨多。
高调数来吾已怯,春风花鸟奈愁何。

一更人已静,月出上营门。休嗟铁衣冷,赢得锦袍温。

二更风色冷,警柝声不歇。荷戈夜未暝,坐看帐前月。

三更更漏永,起舞发长叹。试拭鸊鹈膏,剩教剑光烂。

四更霜已下,长啸一声秋。冷光惨马色,寒气肃貂裘。

五更星半稀,营中鼓角悲。仰天试长吁,吐作横空霓。

古砖一片光黝黑,云是婆留旧抟埴。若非碧波亭畔遗,即应黄妃塔边得。

宝正纪年方四祀,不比乾宁岁丁巳。岂有工名勒蜀师,依然国姓留钱氏。

亦称帝制亦改元,犹说开门节度使。定论千秋属后人,鄱阳随笔庐陵史。

钱王本是英雄流,保障东南十四洲。玉带锦衣荣故里,诏书册卷起三楼。

当年土木穷金碧,祗今荒陇埋瓴甓。坏藓犹疑陌上花,落星难问山头石。

达公达公今贯休,独携瓶钵天涯游。摩挲古物不忍释,宝此奚啻琅玕球。

土纳尚余残劫烬,瓦全终胜缺金瓯。磨来作镜烦诗答,此砖今亦归诗衲。

为语方泉白石生,且休速礼金涂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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