霁旭破薄雾,短棹缘疏林。十里冰胶舟,泊岸闻青禽。
老梅我素交,隔岁重追寻。白朽龙蜕骨,黄凋蚁攒心。
屹屹冰雪躯,南渡沿至今。可怜七载间,酸风伴清吟。
率尔舍君去,回首烟霞深。东家酒新篘,暂留向我斟。
绕树一徘徊,自伤雪鬓侵。欲别聊折枝,古香逗衣襟。
水绕湖边树,花垂石上藤。常来寺前坐,不识寺前僧。
霜风连朝作重阳,萧寥坐落无人乡。端居秋气最先感,起与虫鸟争号翔。
楼头山海自围绕,于意不乐如羁缰。逝将去此更一纵,瞬息百里遥相望。
未花蛮菊那足道,眼底正喜落日黄。登高聊欲去浊世,负手天际终旁皇。
空中鸟迹我今是,底用著句留苍苍。故山归隐有兄弟,倒海浣此功名肠。
多少般数人,百计求名利。心贪觅荣华,经营图富贵。
心未片时歇,奔突如烟气。家眷实团圆,一呼百诺至。
不过七十年,冰消瓦解置。死了万事休,谁人承后嗣。
水浸泥弹丸,方知无意智。
阴阳开阖,元气变化,泄为百川,凝为崇山,山川之作,与天地并,疑有真宰而未知尸其功者。有若巨灵赑屃,攘臂其间,左排首阳,右拓太华,绝地轴使中裂,坼山脊为两道,然后导河而东,俾无有害,留此巨迹于峰之巅。后代揭厉于玄踪者,聆其风而骇之,或谓诙诡不经,存而不议。
及以为学者拘其一域,则惑于余方。曾不知创宇宙,作万象,月而日之,星而辰之,使轮转环绕,箭驰风疾,可骇于俗有甚于此者。徒观其阴骘无眹,未尝骇焉。而巨灵特以有迹骇世,世果惑矣。天地有官,阴阳有藏,锻炼六气,作为万形。形有不遂其性,气有不达于物,则造物者取元精之和,合而散之,财而成之,如埏埴炉锤之为瓶为缶,为钩为棘,规者矩者,大者细者,然则黄河、华岳之在六合,犹陶冶之有瓶缶钩棘也。巨灵之作于自然,盖万化之一工也。天机冥动而圣功启,元精密感而外物应。故有无迹之迹,介于石焉。可以见神行无方,妙用不测。彼管窥者乃循迹而求之,揣其所至于巨细之境,则道斯远矣。
夫以手执大象,力持化权,指挥太极,蹴蹋颢气,立乎无间,行乎无穷,则捩长河如措杯,擘太华若破块,不足骇也。世人方以禹凿龙门以导西河为神奇,可不为大哀乎?峨峨灵掌,仙指如画,隐辚磅礴,上挥太清。远而视之,如欲扪青天以掬皓露,攀扶桑而捧白日,不去不来,若飞若动,非至神曷以至此?
唐兴百三十有八载,余尉于华阴,华人以为纪嶖嵫,勒之罘,颂峄山,铭燕然,旧典也。玄圣巨迹,岂帝者巡省伐国之不若欤?其古之阙文以俟知言欤?仰之叹之,斐然琢石为志。其词曰:
天作高山,设险西方。至精未分,川壅而伤。帝命巨灵,经启地脉。乃眷斯顾,高掌远跖。砉如剖竹,騞若裂帛。川开山破,天动地坼。黄河太华,自此而辟。神返虚极,迹挂石壁。迹岂我名?神非我灵。变化翕忽,希夷杳冥。道本不生,化亦无形。天何言哉!山川以宁。断鳌补天。世未睹焉。夸父愚公,莫知其踪。屹彼灵掌,悬诸巃嵸。介二大都,亭亭高耸。霞赩烟喷,云抱花捧。百神依凭,万峰朝拱。长于上古,以阅群动。下视众山,蜉蝣蠛蠓。彼邦人士,永揖遗烈。瞻之在前,如揭日月。三川有竭,此掌不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