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子严(生卒年不详),南宋文人,字庄父,自号古洲居士,建安(今福建建瓯)人。淳熙二年(1175)进士,历铅山尉,恤民勤政。长于文词,为寺碑,隐然有排邪之意,为仓铭,蔼然有爱民之心(《嘉靖铅山县志》卷九)。能诗,尝与赵蕃等唱和,《诗人玉屑》卷一九引《玉林诗话》,谓《乌林行》辞意精深,不减张籍、王建之乐府”。尝知岳阳,撰《岳阳志》二卷,不传(刘毓盘《古洲词辑本跋》)。其馀事迹无考。据集中《金陵怀古》、《咏琼花》诸作,知其足迹遍及大江南北。近人赵万里辑有《古洲词》二十九首。《全宋词》第三册录其词。《全宋诗》卷二六五O录其诗五首。
先生溪上宅,华榜有殊称。已为山作主,更与溪为朋。
高甍俯流水,坐见南山棱。濯发云破碎,湔衣雪崩腾。
老蟾驾月来,潋滟一镜升。举棹击空明,玉壶响春冰。
夜久群动息,一啸清风兴。手持修月斧,自控赤鲤乘。
十三行竹袖中收,宝扇家家爱聚头。藏得秋山平远画,鸦青纸认摺痕留。
浩荡万里流,屹立万古壁。下有鲛人居,沈冥不可识。
真宰欲献奇,冲波为洗剔。恍尔日御来,呀然坤维坼。
云去挟飞樯,涛来溅坐席。涧隈涸细鳞,雪乳县伏翼。
四顾若已穷,傍有梯空石。与客倾一卮,呼童进双屐。
陋矣三台名,此岂五丁力。
绣柱红绳曳彩云。双双悬画板、对斜曛。风吹袜子小鸦分。
重扶下,低系水罗裙。
天际映虹纹。抛来香带薄、绕氤氲。空园人散欲黄昏。
惊鸿堕,花落自纷纷。
湖静风帆倒影涵,波光相对旧书龛。卧游自有画图在,休笑移家郭十三。
轩辕轻举同浮丘,黄山到今仙境留。攒峰排云三十六,势压地轴雄南州。
玄乡倒景接虚旷,太空清气凭萧飕。恍疑万里运鹏翼,政似五月思貂裘。
尝闻丹炉灵药在,宝光夜静干斗牛。我行虽云惬素尚,黄鹤不返令人愁。
忆年弱冠披图经,白发荏苒四十秋。遐观奇绝勿轻去,山灵特为驱烟雾。
吾宗诗翁期不来,天风吹落惊人语。何时同此采真游,尘缘誓将脱羁囚。
人间万事一杯酒,鼠肝虫臂徒包羞。
庭际碧梧轻。霁月笼明。一枝一叶总秋声。但到秋声听不得,听也凋零。
琴绪断还生。故国霜清。絮虫莫更不平鸣。北斗渐阑书渐远,南雁无情。
君行不得送,怨恨若为平。尘隔长安树,烟迷上苑莺。
关河万里道,风雨十年情。重别心如醉,长歌涕满缨。
朝廷虚衮职,海内尽戎兵。岂是无山甫,谁能惜贾生。
衣冠辉琐闼,谏疏耀承明。即喜朝阳翼,翻为濒海行。
三山沾惠泽,百粤见澄清。远拟丹心迥,时瞻北斗城。
万全八驿接神京,上谷千年汉将营。地险旌旗藏杀气,山盘鼓角壮军声。
边歌竟日来红石,铁骑中宵度赤城。谁识兴宁残废后,漠南无计援开平。
古之人,自家至于天子之国,皆有学;自幼至于长,未尝去于学之中。学有诗书六艺,弦歌洗爵,俯仰之容,升降之节,以习其心体耳目手足之举措;又有祭祀、乡射、养老之礼,以习其恭让;进材论狱出兵授捷之法,以习其从事;师友以解其惑,劝惩以勉其进,戒其不率。其所以为具如此,而其大要,则务使人人学其性,不独防其邪僻放肆也。虽有刚柔缓急之异,皆可以进之于中,而无过不及,使其识之明,气之充于其心,则用之于进退语默之际,而无不得其宜,临之以祸福死生之故,而无足动其意者。为天下之士,而所以养其身之备如此;则又使知天地事物之变,古今治乱之理,至于损益废置、先后终始之要,无所不知。其在堂户之上,而四海九州之业、万世之策皆得。及出而履天下之任,列百官之中,则随所施为无不可者。何则,其素所学问然也。
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,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,皆自学出,而无斯须去于教也。其动于视听四支者,必使其洽于内;其谨于初者,必使其要于终。驯之以自然,而待之以积久,噫,何其至也!故其俗之成,则刑罚措;其材之成,则三公百官得其士;其为法之永,则中材可以守;其入人之深,则虽更衰世而不乱。为教之极至此,鼓舞天下而人不知其从之,岂用力也哉!
及三代衰,圣人之制作尽坏。千余年之间,学有成者,亦非古法。人之体性之举动,唯其所自肆;而临政治人之方,固不素讲。士有聪明朴茂之质,而无教养之渐,则其材之不成夫然。盖以不学未成之材,而为天下之吏,又承衰弊之后,而治不教之民。呜呼,仁政之所以不行,盗贼刑罚之所以积,其不以此也欤!
宋兴几百年矣,庆历三年,天子图当世之务,而以学为先,于是天下之学乃得立。而方此之时,抚州之宜黄,犹不能有学。士之学者,皆相率而寓于州,以群聚讲习。其明年,天下之学复废,士亦皆散去。而春秋释奠之事,以著于令,则常以主庙祀孔氏,庙又不理。皇祐元年,会令李君详至,始议立学,而县之士某某与其徒,皆自以谓得发愤于此,莫不相励而趋为之。故其材不赋而羡,匠不发而多。其成也,积屋之区若干,而门序正位讲艺之堂,栖士之舍皆足;积器之数若干,而祀饮寝室之用皆具。其像,孔氏而下从祭之士皆备。其书,经史百氏、翰林子墨之文章,无外求者。其相基会作之本末,总为日若干而已。何其周且速也!当四方学废之初,有司之议,固以谓学者人情之所不乐。及观此学之作,在其废学数年之后,唯其令之一唱,而四境之内响应,而图之为恐不及。则夫言人之情不乐于学者,其果然也欤?
宜黄之学者,固多良士;而李君之为令,威行爱立,讼清事举,其政又良也。夫及良令之时,而顺其慕学发愤之俗,作为宫室教肄之所,以至图书器用之须,莫不皆有,以养其良材之士。虽古之去今远矣;然圣人之典籍皆在,其言可考,其法可求。使其相与学而明之,礼乐节文之详,固有所不得为者。若夫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务,则在其进之而已。使一人之行修,移之于一家,一家之行修,移之于乡邻族党,则一县之风俗成、人材出矣。教化之行,道德之归,非远人也;可不勉欤!县之士来请曰:“愿有记!”故记之。十二月某日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