操初得彧从,即比诸子房。彧劝操取兖,亦比诸高光。
既为操也臣,岂为汉也亡。其仁先管仲,司马准的伤。
其道似伯夷,大苏稚且狂。牧之不云乎,教盗以穴墙。
发匮不同挈,乃欲居于良。或云彧自杀,志亦良可伤。
方彧留寿春,抱疾仍徬徨。操也馈之食,发视但空筐。
正如周亚夫,赐肉景帝傍。大胔不置箸,杀机盖已彰。
然则操杀彧,世论徒蜩螗。
北贤祠中海棠花,生小隔邻今始见。出檐十丈花光红,城南狂蜂喧一院。
坐觉白日生清辉,碧草萋萋亦何淡。来迟赏暂懒幽寻,花发春归独凭叹。
风雨来朝未可知,漫嗟重见隔年期。不惜溅红供晚景,但愁潜夜葬胭脂。
虽无版筑功,屹然坚可凭。兹有真如理,故名不坏城。
昨宵梦见,遍地黄金。珍珠玛瑙盈襟。满目珊瑚琥珀,玉树琼林。
蓦闻不时钟响,谑人人、各有灰心。天水子,便前来稽首,索我清吟。
接得花笺象管,方吟咏,梦回谁是知音。幸有清风皓月,悦我心琴。
些儿的端妙处,看何人、有分搜寻。如同志,定将来,云步高岑。
绝胜终南赋有条,惯看鸾凤上烟霄。百年乔木分新荫,万树名花护早朝。
静坐试参周易妙,清谈应比晋人超。旧闻日下他时补,认取西句第几桥。
几生修到,算梅花有福,得侬弄玉。只是清寒贫骨相,哪值珍珠百斛。
挂月枝斜,扶烟影瘦,相伴人双读。道春去也,一分留贮金屋。
侥幸雪立程门,经传马帐,画理时评拍。墨沈淋漓香满壁,颇忆快晴小筑。
千点含愁,数行留别,好当阳关曲。前身漫拟,恐它姑射嫌俗。
扬帆东下海氛消,马度岷山气转骄。云阵三千横太乙,将军十八数嫖姚。
功书大幕劳分虎,技折中原惯落雕。万里威名寒漠朔,望悬双帜倚天摇。
汤汤南溟,百川所潴。有赫其灵,有严其居。神宅于幽,诚格者应。
其应维何,皇帝仁圣。幢旄鼓铙,畴往祇祠。揭揭程公,神之听之。
祀事之既,神明欢喜。飙驰龙翔,一息万里。衍涸濡焦,既盈既优。
庙社亿年,血食均休。
上篇
雨、风、露、雷,皆出乎天。雨露有形,物待以滋。雷无形而有声,惟风亦然。
风不能自为声,附于物而有声,非若雷之怒号,訇磕于虚无之中也。惟其附于物而为声,故其声一随于物,大小清浊,可喜可愕,悉随其物之形而生焉。土石屃赑,虽附之不能为声;谷虚而大,其声雄以厉;水荡而柔,其声汹以豗。皆不得其中和,使人骇胆而惊心。故独于草木为宜。而草木之中,叶之大者,其声窒;叶之槁者,其声悲;叶之弱者,其声懦而不扬。是故宜于风者莫如松。盖松之为物,干挺而枝樛,叶细而条长,离奇而巃嵸,潇洒而扶疏,鬖髿而玲珑。故风之过之,不壅不激,疏通畅达,有自然之音。故听之可以解烦黩,涤昏秽,旷神怡情,恬淡寂寥,逍遥太空,与造化游。宜乎适意山林之士乐之而不能违也。
金鸡之峰,有三松焉,不知其几百年矣。微风拂之,声如暗泉飒飒走石濑;稍大,则如奏雅乐;其大风至,则如扬波涛,又如振鼓,隐隐有节奏。方舟上人为阁其下,而名之曰松风之阁。予尝过而止之,洋洋乎若将留而忘归焉。盖虽在山林而去人不远,夏不苦暑,冬不酷寒,观于松可以适吾目,听于松可以适吾耳,偃蹇而优游,逍遥而相羊,无外物以汩其心,可以喜乐,可以永日;又何必濯颍水而以为高,登首阳而以为清也哉?
予,四方之寓人也,行止无所定,而于是阁不能忘情,故将与上人别而书此以为之记。时至正十五年七月九日也。 []
下篇
松风阁在金鸡峰下,活水源上。予今春始至,留再宿,皆值雨,但闻波涛声彻昼夜,未尽阅其妙也。至是,往来止阁上凡十余日,因得备悉其变态。
盖阁后之峰,独高于群峰,而松又在峰顶,仰视如幢葆临头上。当日正中时,有风拂其枝,如龙凤翔舞,离褷蜿蜒,轇轕徘徊;影落檐瓦间,金碧相组绣,观之者目为之明。有声如吹埙箎,如过雨,又如水激崖石,或如铁马驰骤,剑槊相磨戛;忽又作草虫呜切切,乍大乍小,若远若近,莫可名状,听之者耳为之聪。
予以问上人。上人曰:“不知也。我佛以清净六尘为明心之本。凡耳目之入,皆虚妄耳。”予曰:“然则上人以是而名其阁,何也?”上人笑曰:“偶然耳。”
留阁上又三日,乃归。至正十五年七月二十三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