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乐府

凄凄烟雨岭南天,翠壁青林断复连。
山县总荒兵火后,土民还住贼巢边。
车筒昼夜翻江水,刀具春秋种石田。
幸际时和太平日,不须鸡骨预占年。
江西宜春人,徙南京,字克温,号半闲居士。涉猎经史,游四方,有侠义名。工诗。有《鸿泥集》、《燕居集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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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秋原上寺,下马一登临。渭水西来直,秦山南向深。
旧宫人不住,荒碣路难寻。日暮凉风起,萧条多远心。
携手看花深径,扶肩待月斜廊。临分少伫已伥伥,此段不堪回想。
欲寄书如天远,难销夜似年长。小窗风雨碎人肠,更在孤舟枕上。
踏青人被色香迷,击壤翁看蓓蕾知。
漏籍谱中无可恨,花开殿后未为迟。
日日青楼醉梦中。不知楼外已春浓。杏花未遇疏疏雨,杨柳初摇短短风。
扶画鷁,跃花骢。涌金门外小桥东。行行又入笙歌里,人在珠帘第几重。

穷老苦畏事,雅意在丘壑。结茆镜湖上,卒岁安寂寞。

有门常懒开,壁间挂双屩。犹恨未远人,静夜闻城角。

水面乍开妆镜,弄波风起,惊堕疏蝉。翠楫香空,画眉声咽江边。

怨歌长、蹋摇心苦,攀折误、叱利威寒。忆前欢。绛绡缄语,红泪阑干。

愁端。凭谁代理,槛移病药,锦护双莲。因甚琼箫,不招綵凤过楼前。

湿青衫、自题秋恨,怜翠袖、犹熨春暄。梦如烟。数峰青断,凉月娟娟。

中原自古多豪杰,晋国尤多贤大夫。
学问断无虚议论,功名须有大规模。
臂间弓矢真良将,舌底诗书笑腐儒。
自恨两贤相识晚,不妨杯酒恣歌呼。

封禺之山仙所京,石室金堂秘璚封。当涂丈人居其中,乘彼白云朝帝乡。

上陈唐虞登俊良,浃以厚泽覃遐荒。善实斯积流斯滂,诸孙济济承馀庆。

构堂崇冈脩中黄,服食太和饮天浆。灵台虚明道日充,日华曜英澈八窗。

谁其主之曰汝阳,佩苍龙精冠芙蓉。天君泰然体凯康,稽首山立歌洞章。

岳祗川后翼两旁,千秋万年镇兹堂。

杨柳楼前白鼻騧,金鞍被了唤名娃。
重帘深处无风雨,肯信春寒瘦杏花。

桃杏二三月,此花泥滓中。人心正畏暑,水面独摇风。

净刹如金涌,嘉宾照幕红。谁歌采菱曲,舟在晓霞东。

烛龙衔火飞天地,平陆无风海波沸。彤云叠叠耸奇峰,
焰焰流光热凝翠。烟岛抟鹏亸双翅,羲和赫怒强总辔。
饮流夸父毙长途,如见当中印王字。明明夜西朝又东,
古来有道仍再中。扶桑老叶蔽不得,辉华直欲凌苍空。
行人挥汗翻成雨,口燥喉干嗌尘土。西郊云色昼冥冥,
如何不救生灵苦。何山怪木藏蛟龙,缩鳞卷鬣为乖慵。
不发滂泽注天下,欲使风雷何所从。旱苗原上枯成焰,
岳灵徒祝无神验。豪家帘外唤清风,水纹明角铺长簟。
玉扇画堂凝夜秋,歌艳绕梁催莫愁。阳乌落尽酒不醒,
扶上西园当月楼。废田暍死非吾属,库有黄金仓有粟。
弄香吹粉,记前回酒困。绿露沈沈转花影。翠帘绿,隐隐红雾依人,荷月静,新样双鸾交映。如今谁念省。短雨长云,曾托琵琶再三问。最苦绿屏孤,夜久星寒,无处顿、风流心性。又莫是偷香寄韩郎,到漏泄春风,一枝花信。
淮上客情殊冷落,蛮方春早客何如。
相思莫道无来使,回雁峰前好寄书。
南方山水生时兴,教有新诗得寄余。
路带长安迢递急,多应不逐使君书。

残笛鸠兹路,银河耿未收。江帆凉近月,夜水白沈楼。

树出天门晓,潮生海国秋。乡园西望近,归梦满吴头。

莲桥琢石跨松蹊,满院真香种木樨。欲得淡轩谈寂照,须将明水洗沉迷。

云峰黯黯巴猿啸,竹岭苍苍杜宇啼。从此邦人知胜概,为师增贲此招提。

疲人思向醉中眠,物我翛然万虑閒。
渴饮蔗浆劳隐几,吾身自足草莱间。

朝扣天阍暮即还,冥鸿深入乱云间。解缨待濯沧浪水,蹑履先寻阳羡山。

世事无关何足累,人生有子始能閒。道旁莫羡金章贵,莱綵犹堪奉寿颜。

笔砚精良短榻横,珠帘高卷雨将晴。花因晚放香尤静,诗到閒吟句易成。

馀滴树间轻作响,残流阶下寂无声。凭栏坐久罗衣薄,槛外凉风细细生。

青楼缺。楼心人待黄昏月。黄昏月。入帘无奈,柳绵吹雪。
谁人弄笛声呜咽。伤春未解丁香结。丁香结。鳞鸿何处,路遥江阔。

  贾母便笑道:“这屋里窄,再往别处逛去罢。”刘姥姥笑道:“人人都说:‘大家子住大房’,昨儿见了老太太正房,配上大箱、大柜、大桌子、大床,果然威武。那柜子比我们一间房子还大,还高。怪道后院子里有个梯子,我想又不上房晒东西,预备这梯子做什么?后来我想起来,一定是为开顶柜取东西;离了那梯子怎么上得去呢?如今又见了这小屋子,更比大的越发齐整了;满屋里东西都只好看,可不知叫什么。我越看越舍不得离了这里了!”凤姐道:“还有好的呢,我都带你去瞧瞧。

  说着,一径离了潇湘馆,远远望见池中一群人在那里撑船。贾母道:“他们既备下船,咱们就坐一回。”说着,向紫菱洲蓼溆一带走来。未至池前,只见几个婆子手里都捧着一色摄丝戗金五彩大盒子走来,凤姐忙问王夫人:“早饭在那里摆?”王夫人道:“问老太太在那里就在那里罢了。”贾母听说,便回头说:“你三妹妹那里好,你就带了人摆去,我们从这里坐了船去。”

  凤姐儿听说,便回身和李纨、探春、鸳鸯、琥珀带着端饭的人等,抄着近路到了秋爽斋,就在晓翠堂上调开桌案。鸳鸯笑道:“天天咱们说外头老爷们:吃酒吃饭,都有个凑趣儿的,拿他取笑儿。咱们今儿也得了个女清客了。”李纨是个厚道人,倒不理会;凤姐儿却听着是说刘姥姥,便笑道:“咱们今儿就拿他取个笑儿。”二人便如此这般商议。李纨笑劝道:“你们一点好事儿不做!又不是个小孩儿,还这么淘气。仔细老太太说!”鸳鸯笑道:“很不与大奶奶相干,有我呢。”

  正说着,只见贾母等来了,各自随便坐下,先有丫鬟挨人递了茶,大家吃毕,凤姐手里拿着西洋布手巾,裹着一把乌木三镶银箸,按席摆下。贾母因说:“把那一张小楠木桌子抬过来,让刘亲家挨着我这边坐。”众人听说,忙抬过来。凤姐一面递眼色与鸳鸯,鸳鸯便忙拉刘姥姥出去,悄悄的嘱咐了刘姥姥一席话,又说:“这是我们家的规矩,要错了,我们就笑话呢。”

  调停已毕,然后归坐。薛姨妈是吃过饭来的,不吃了,只坐在一边吃茶。贾母带着宝玉、湘云、黛玉、宝钗一桌,王夫人带着迎春姐妹三人一桌,刘姥姥挨着贾母一桌。贾母素日吃饭,皆有小丫鬟在旁边拿着漱盂、麈尾、巾帕之物,如今鸳鸯是不当这差的了,今日偏接过麈尾来拂着。丫鬟们知他要捉弄刘姥姥,便躲开让他。鸳鸯一面侍立,一面递眼色。刘姥姥道:“姑娘放心。

  那刘姥姥入了坐,拿起箸来,沉甸甸的不伏手,——原是凤姐和鸳鸯商议定了,单拿了一双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给刘姥姥。刘姥姥见了,说道:“这个叉巴子,比我们那里的铁锨还沉,那里拿的动他?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。只见一个媳妇端了一个盒子站在当地,一个丫鬟上来揭去盒盖,里面盛着两碗菜,李纨端了一碗放在贾母桌上,凤姐偏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姥姥桌上。

  贾母这边说声“请”,刘姥姥便站起身来,高声说道:“老刘,老刘,食量大如牛:吃个老母猪,不抬头!”说完,却鼓着腮帮子,两眼直视,一声不语。众人先还发怔,后来一想,上上下下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。湘云掌不住,一口茶都喷出来。黛玉笑岔了气,伏着桌子只叫“嗳哟!”宝玉滚到贾母怀里,贾母笑的搂着叫“心肝”,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,却说不出话来。薛姨妈也掌不住,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。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。惜春离了坐位,拉着他奶母,叫“揉揉肠子”。地下无一个不弯腰屈背,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,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姐妹换衣裳的。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掌着,还只管让刘姥姥。

  刘姥姥拿起箸来,只觉不听使,又道:“这里的鸡儿也俊,下的这蛋也小巧,怪俊的。我且得一个儿!”众人方住了笑,听见这话,又笑起来。贾母笑的眼泪出来,只忍不住;琥珀在后捶着。贾母笑道:“这定是凤丫头促狭鬼儿闹的!快别信他的话了。”

  那刘姥姥正夸鸡蛋小巧,凤姐儿笑道:“一两银子一个呢!你快尝尝罢,冷了就不好吃了。”刘姥姥便伸筷子要夹,那里夹的起来?满碗里闹了一阵,好容易撮起一个来,才伸着脖子要吃,偏又滑下来,滚在地下。忙放下筷子,要亲自去拣,早有地下的人拣出去了。刘姥姥叹道:“一两银子也没听见个响声儿就没了!”

  众人已没心吃饭,都看着他取笑。贾母又说:“谁这会子又把那个筷子拿出来了,又不请客摆大筵席!都是凤丫头支使的!还不换了呢。”地下的人原不曾预备这牙箸,本是凤姐和鸳鸯拿了来的,听如此说,忙收过去了,也照样换上一双乌木镶银的。刘姥姥道:“去了金的,又是银的,到底不及俺们那个伏手。”凤姐儿道:“菜里要有毒,这银子下去了就试的出来。”刘姥姥道:“这个菜里有毒,我们那些都成了砒霜了!那怕毒死了,也要吃尽了。”贾母见他如此有趣,吃的又香甜,把自己的菜也都端过来给他吃。又命一个老嬷嬷来,将各样的菜给板儿夹在碗上。

  一时吃毕,贾母等都往探春卧室中去闲话,这里收拾残桌,又放了一桌。刘姥姥看着李纨与凤姐儿对坐着吃饭,叹道:“别的罢了,我只爱你们家这行事!怪道说,‘礼出大家’。”凤姐儿忙笑道:“你可别多心,才刚不过大家取乐儿。”一言未了,鸳鸯也进来笑道:“姥姥别恼,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儿罢。”刘姥姥忙笑道:“姑娘说那里的话?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,有什么恼的!你先嘱咐我,我就明白了,不过大家取笑儿。我要恼,也就不说了。”鸳鸯便骂人:“为什么不倒茶给姥姥吃!”刘姥姥忙道:“才刚那个嫂子倒了茶来,我吃过了,姑娘也该用饭了。”凤姐儿便拉鸳鸯坐下道:“你和我们吃罢,省了回来又闹。”鸳鸯便坐下了,婆子们添上碗箸来,三人吃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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