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恼颦西子,晴扶睡贵妃。老夫方入定,为尔一撩诗。
此是本朝初割地,年来见惯已相忘。重吟整顿乾坤句,谁更雄心似鄂王?
冬春积阴雨,十旬三见日。城阙为泥涂,凄风闭寒室。
居人屡兴叹,况子犹孤客。卧起逆旅中,图书满筐箧。
抚剑一高歌,长江浩萧瑟。仆本蓬蒿士,岁月时一出。
爱君美词翰,过读常促膝。如何倦飞羽,更问闽山辙。
东道阻且深,相思隔浮岳。有亲在白头,留子终无术。
何以送将归,独有江南橘。
古人不可见,循吏亦已远。试为左右容,阿墨何相反。
陵迟叔季日,毁誉俱混混。岂不贵循良,谁甘露愊悃。
岁计或有馀,背憎多朝噂。是以巧宦情,趋末不趋本。
时心日竞驰,之子气深稳。自从海邦来,怀抱终恳恳。
厌操新发硎,时出旧琨琬。开襟向澄流,须眉明淡婉。
绿水照琴书,春风动襫蓘。每痛鹰鹯语,惟求损又损。
顑颔事上官,亦未甘肥遁。携彼仁心质,时垂冰雪幰。
论文款柴扉,耽幽宿蕙畹。清谈废早衙,苦讽忘昏饭。
枳棘虽暂栖,荪蘅堪偃蹇。人每颂金锡,尔毋逊赫咺。
吴祐在胶东,冰夫从风偃。闭阁每自思,布衣终却返。
今人不古如,古意凭今挽。我畏滔汶流,恃尔为堤堰。
我思恬漠乡,恃尔能终恳。勖哉之子怀,他心独予忖。
携持共千秋,岂惟时世键。我闻密令名,非为华貌烜。
行已在清浊,所记胡矛盾。已浊清何存,去华名未晚。
文翁教可成,太丘声亦焜。谁道南宫台,不附褒德衮。
曙色茏葱万丈梯,数声咿喔到金闺。君看圣主贤臣日,何但王褒祀碧鸡。
负薪老翁往北州,北望乡关生客愁。
自言老翁有三子,两人已向黄沙死。
如今小儿新长成,明年闻道又征兵。
定知此别必零落,不及相随同死生。
尽将田宅借邻伍,且复伶俜去乡土。
在生本求多子孙,及有谁知更辛苦。
近传天子尊武臣,强兵直欲静胡尘。
安边自合有长策,何必流离中国人。
消渴文园苦病多,萧条子美卧江沱。士穷不遇古如此,天实欲为人谓何。
忠义名家本申许,文章秀气望岷峨。期君鍊玉煮白石,色比婴童何啻过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