穷途有快意,辟席得异闻。青天千万里,翳日带烟云。
今者君子后,满窥崔蔡文。当此阵堂堂,叹我提孤军。
何人妙作南极图,极星晃耀当南狐。化为老人长骨颅,翩然凌空一鹤孤。
刚风为举云为扶,俯视六合皆泥涂。下有二翁仪貌都,仰天翘首若有呼。
仙凡异路心则孚,颇觉殊相非庸夫。茫茫尘海难乘桴,谁更有人如此夫。
新安谢氏黄绮徒,伯年七十颜不枯。绣袍白简高帽乌,如星有芒鹤有雏。
封章帝降来江湖,李也与翁同范模。布衣韦带相萧疏,禀形钟气非二初。
情深不间尔与吾,此图此景世岂无。持以髣髴犹其粗,郎君得此踰瑶玞。
身立玉阶入金铺,南飞一曲酒满酤。恨不举翼如轻凫,当筵索笔徵诗逋。
鲁歌三寿理不诬,五星作赞后有苏,吾才不能奈此乎。
萧萧落木下孤洲,叠叠穷山豁一州。枫叶江浔帆影碎,梅花城郭笛声愁。
归耕游卒争刑马,垦废贫黎合买牛。休养此邦诚不易,长官匪止俸钱筹。
东君此去几时来,雪里梅根待暖回。莫似仙家寥落甚,蟠桃千岁始重开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