舆不济兮中河,日欲暮兮情多。子兰桡兮蕙棹,愿因子兮凌波。
眢壑兮蕙渔,周落兮蕙驱。骊龙兮飞度,郊之麟兮去汝。
波河濆兮迷涂,黄流怒兮不可蕙桴。目八极兮怅望,独顾怀兮此都。
御右兮告病,銮铃兮靡骋。河之水兮洋洋,不济此兮有命。
明日君当千里行,今朝始共一樽酒。岂惟明日难重持,试思此会何尝有。
京师九衢十二门,车马煌煌事奔走。花开谁得屡相过,盏到莫辞频举手。
驩情落寞酒量减,置我不须论老朽。奈何公等气方豪,云梦正当吞八九。
择之名声重当世,少也多奇晚方偶。西州政事蔼风谣,右掖文章焕星斗。
待君归日我何为,手把锄犁汝阴叟。
棣萼同根生,风雨连床契;纵或死生殊,依然伯与季。
余独嗟雁行,生初厥有四;乃今孑然存,时陨鸰原泪。
犹子相晨夕,差幸左右侍。道北与道南,原无隔膜异。
不图阶厉者,一朝出中馈;愿勿听妇言,彼此生嫉忌。
田家紫荆花,荣枯谁所致?卜式让田宅,终得千羊饲。
君侯乘兴写佳篇,我得琼琚价倍千。妙笔一挥能草圣,新诗独惠过称贤。
半瓶浊酒斟琼斝,七椀清茶泛玉泉。万里西行真我幸,逢君时复一谈玄。
君钱塘袁氏,讳枚,字子才。其仕在官,有名绩矣。解官后,作园江宁西城居之,曰“随园”。世称随园先生,乃尤著云。祖讳锜,考讳滨,叔父鸿,皆以贫游幕四方。君之少也,为学自成。年二十一,自钱塘至广西,省叔父于巡抚幕中。巡抚金公鉷一见异之,试以《铜鼓赋》,立就,甚瑰丽。会开博学鸿词科,即举君。时举二百馀人,惟君最少。及试,报罢。中乾隆戊午科顺天乡试,次年成进士,改庶吉士。散馆,又改发江南为知县;最后调江宁知县。江宁故巨邑,难治。时尹文端公为总督,最知君才;君亦遇事尽其能,无所回避,事无不举矣。既而去职家居,再起,发陕西;甫及陕,遭父丧归,终居江宁。
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声,而忽摈外;及为知县,著才矣,而仕卒不进。自陕归,年甫四十,遂绝意仕宦,尽其才以为文辞歌诗。足迹造东南,山水佳处皆遍。其瑰奇幽邈,一发于文章,以自喜其意。四方士至江南,必造随园投诗文,几无虚日。君园馆花竹水石,幽深静丽,至棂槛器具,皆精好,所以待宾客者甚盛。与人留连不倦,见人善,称之不容口。后进少年诗文一言之美,君必能举其词,为人诵焉。
君古文、四六体,皆能自发其思,通乎古法。于为诗,尤纵才力所至,世人心所欲出不能达者,悉为达之;士多仿其体。故《随园诗文集》,上自朝廷公卿,下至市井负贩,皆知贵重之。海外琉球有来求其书者。君仕虽不显,而世谓百馀年来,极山林之乐,获文章之名,盖未有及君也。
君始出,试为溧水令。其考自远来县治。疑子年少,无吏能,试匿名访诸野。皆曰:“吾邑有少年袁知县,乃大好官也。”考乃喜,入官舍。在江宁尝朝治事,夜召士饮酒赋诗,而尤多名迹。江宁市中以所判事作歌曲,刻行四方,君以为不足道,后绝不欲人述其吏治云。
君卒于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,年八十二。夫人王氏无子,抚从父弟树子通为子。既而侧室钟氏又生子迟。孙二:曰初,曰禧。始,君葬父母于所居小仓山北,遗命以己祔。嘉庆三年十二月乙卯,祔葬小仓山墓左。桐城姚鼐以君与先世有交,而鼐居江宁,从君游最久。君殁,遂为之铭曰:粤有耆庞,才博以丰。出不可穷,匪雕而工。文士是宗,名越海邦。蔼如其冲,其产越中。载官倚江,以老以终。两世阡同,铭是幽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