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师师子儿,而复貌瑰奇。何得文明代,不为王者师。
铁盂汤雪早,石炭煮茶迟。谩有参寻意,因循到乱时。
逐鹿中原未识真,指踪元自有谋臣。虞全不念唇亡国,楚恐难当舌在人。
拔剑挽回牛斗气,举鞭蹙起汉江尘。相逢空洒英雄泪,谁是荆州一角麟。
半生勋业醉醒间,到此方知稼穑艰。薇蕨幸留堪缓死,莫将饥饿怨西山。
羞看镜里花,憔悴难禁架,耽阁眉儿淡了教谁画?最苦魂梦飞绕天涯,须信
流年鬓有华。红颜自古多薄命,莫怨东风当自嗟。无人处,盈盈珠泪偷弹洒琵琶。
恨那时错认冤家,说尽了痴心话。
一杯别酒阑,三唱阳关罢,万里云山两下相牵畦。念奴半点情与伊家,分付
些儿莫记差:不如收拾闲风月,再休惹朱雀桥边野草化。无人把,萋萋芳草随君
到天涯。准备着夜雨梧桐,和泪点常飘洒。
四海游谈愿识韩,壮图先见战皋兰。出尘军略戈鋋老,绝塞风烟道路难。
麾羽幕前迟谢艾,盘矛帐下渴陈安。匡时一疏扶清议,早晚天山看筑坛。
借问今何所,空山号白龙。秋声悽万窍,雪意黯千峰。
俯首烧残叶,披衣听断钟。生涯都付贼,只有一萍踪。
茅屋松窗,正西溪溪曲,短篱低亚。秋草试花,枝枝锦葵墙下。
荒园渐少芳菲,映碧藓、牵藤斜挂。如画。向穿针小楼,星星缀乍。
相对更潇洒。看疏疏密密,并凌霄添架。清浅银河,记得旧时罗帕。
翠云谁倚阑干,惜空庭、仙风吹罢。凉夜。待梧飘、鹊桥应驾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