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处厚《青箱杂记》卷五记载:“晏元献公虽起田里,而文章富贵,出于天然。尝览李庆孙《富贵曲》云:‘轴装曲谱金书字,树记花名玉篆牌’。公曰:‘此乃乞儿相,未尝谙富贵者。’故公每吟咏富贵,不言金玉锦绣,而唯说其气象。若‘楼台侧畔杨花过,帘幕中间燕子飞’,‘梨花院落溶溶月,杨柳池塘淡淡风’之类是也。故公自以此句语人曰:‘穷儿家有这景致也无?’”这段话颇能道出晏殊富贵词的独特风格。这首词前五句描写景物重在神情,不求形迹,细节刻画,取其精神密契,不在于锦绣字面的堆砌,而在于色泽与气氛上的渲染,故能把环境写得博大高华,充满富贵气象。词中所表达的思想既不是伤春女子的幽愁,又不是羁旅思乡游子的离愁,更不是感时悯乱的深愁,而是富贵者叹息时光易逝,盛筵不再,美景难留的淡淡闲愁。
劈头“小阁重帘有燕过”点出环境与时令。此句看似平淡,实乃传神一笔,有破空而来之势。这匆匆一过的穿帘燕子,莫非是远方使者,给帘内入传递了春将归去的消息。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枚小石,立刻泛起层层波澜。一下子打破了小阁周围宁静的空气,起着沟通重帘内外的作用。阁中人目随燕影,看到“晚花红片落庭莎”。原来时已暮春,庭院满地落红。“晚”,一指傍晚,朝花夕谢,形容落花的时间,一指晚春,花事凋零,形容落花的节令。春末多雨,更兼庭中少行迹,满庭莎草已是一派浓绿。“红片”与“庭莎”,绿肥红瘦,相映成趣。“曲栏干影入凉波”,庭院中池边的曲曲栏干,倒影于池塘碧波之中。“凉波”的“凉”既是时已入暮,池水生凉的真实写照,又是个中人此时此地心境凄凉的折光反射。
以上三句写的是帘外景物,从视觉所及落笔。“重帘”、“过燕”、“晚花”、“庭莎”、“曲栏”、“凉波”诸意象所组成的画面,其色泽或明或暗,或浓或淡,或动或静,使整个庭院呈现出一片凄清冷落。虽然主人公尚未露面,但他的处境、心曲,已跃然纸上了。片两句由帘外转入帘内,从听觉着墨,写阁中人的感受。“一霎”、“几回”乃互文。虽说是“好风”、“疏雨”,小阁里的人却听得分明,感得真切,可见环境是何等的静,人是多么孤独。
上句“翠”、“生”二字,一为冷色,一为动态,这种化虚为实的描写,把周围的景物写活了,给人以质感。好风入槛,翠幕生寒,孤身独处,情何以堪。下句“圆荷”即荷叶。疏雨滴在嫩绿的荷叶上,声音本是极细极微,但偏偏阁中人却听得清清楚楚。帘外之凄清冷落如彼,帘内之空虚寂静如此,这一切本是足以生愁了,何况又值“酒醒人散”之后。末句以情语作结,总束全词,兴起感情波澜,似神龙掉尾,极有跌宕之致。
结句抒发的亦是富贵闲愁。前人评晏殊词圆融平静,多富贵气象。晏殊自云:“余每吟咏富贵,不言金玉锦绣,而悦其气象。”此词可见一斑。
神山失凭依,漂泊西南州。连峰蟠秀气,作镇苍溟陬。
世传朱明洞,深秘未易求。夜半见赤日,光若金鳌浮。
我来夏正中,川涨通行舟。弭棹泊头渚,遂作罗浮游。
山灵悯病暑,风雨为变秋。云开远岫出,黛色散不收。
篮舆陟翠微,颇得精庐幽。雅志惬丘壑,斯行岂人谋。
愧烦五色雀,顾我鸣啁啾。寓目天水永,微茫见瀛洲。
中原正云扰,盗贼屯蜂蟊。而我卧云海,归途亦淹留。
逝将憩真境,秘诀追前修。稚川不可见,得见野人不。
嗟四雏兮二男二女,咸婴孩兮无知,未委兮其虎与鼠。
朝无食兮酸啼,数顾视兮筐兮。为廉士兮不仁,吾过高兮累汝。
彼墨台之殉洁兮,亦薇英之独茹。岂妻孥而同饥兮,为西山之土苴。
吁嗟乎,膏粱吾不知求兮,文绣吾不知与。徒著书兮满家,不能易兮一肥羜。
既遭时兮不祥,分吾生兮终窭。熬文章兮为糜,是吾心兮所组。
化呱呱兮为蠹鱼,饱六艺兮以孳乳。天下皆晦盲兮,吾多学兮焉补。
欲号泣兮困穷,天地岂吾兮公姥。彼鸱鸮兮肆虐,将切鸾皇兮为脯。
返岩穴兮深潜,与骨肉兮为土。已矣乎,孔雀爱其珠尾兮,山鸡惜其文羽。
宁网罗之见罹兮,不忍濡夫微雨。
熨愁痕,寻梦迹,待撇怎生撇。记得年时,扶病送时节。
可怜微雪重门,昵人和泪,却刚是、仲冬廿七。
正凄切,何日一舸春江,来迎小桃叶。翠羽珠钿,重把旧盟结。
尽判折了浮名,樱桃花底,消受个、半生怜惜。
荆门雪霁江树芳,巫峡冉冉愁云长。山猿杜鹃叫落日,风洒露沐何苍凉。
六龙从东来,晓气开扶桑。天高雨绝人事变,解环结佩空相望。
渚宫西澨连三湘,画中隐隐听鸣榔。安得置我栖其旁,为君一曲歌沧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