鸭鸭随波,莺莺坐树。天涯芳草疑无路。恼人只有燕梢船,浓春又向船中度。
斗酒香留,题襟墨聚。菜花黄了忘归去。韦娘髻子晓妆成,今朝定出湔裙否。
湖堂扇残暑,山中凄已秋。楼栏下黄叶,新悴故不留。
惊烽隔旦暮,尘语破岩幽。死生一大事,历劫成虚舟。
荒龛出盘磴,袖底长江流。海云足疮雁,息机怪閒鸥。
境地范身世,旷愤皆妄浮。清游拟佳梦,暂蝶吾希周。
论心未尽又分襟,唱彻离歌酒漫斟。杖履数陪寻往迹,乡关无那促归心。
枫林晚映烟光薄,江水秋涵雁影深。他日相思隔吴越,便风须寄短长吟。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弹指华年怜逝水,罗浮疏影阑珊。采珠宁畏海风寒。
苍凉诗外语,潦倒醉中颜。
蓬岛仙游迷远近,双成笑指嫣然。雪莱冬咏记胸间。
童心犹未泯,蝶梦醒应难。
迎新凉,对华月,桐阶风来月如雪。草根虫声催捣衣,铜龙怨寒千里思,银河影长更漏迟。
客子下水船,幽士登山屐。二事莫与谋,聊复尽此日。
山房富薪水,泥墐仍纸羃。沈痾快一洗,清吹生两腋。
徐岩旧所访,举步能历历。树树虽剪伐,苔藓更襞积。
盖可买以居,惜哉无巨力。旁谁斫幽径,复道精庐立。
新亭踞其上,远水山四壁。骤来落日挂,忽去昏鸦集。
不惟我友俱,携子仍弟侄。民生固常苦,此适未易得。
物役不可留,溪流还汰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