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游子他乡思旧之作。先由清明后花落写起,接着叙游子悲愁。“曲岸”、“垂杨”两句道离愁,“楼空”两句写别恨。换头“闻道”紧承“燕子能说”,揭示“空楼”中佳人当时处境:“帘底纤纤月”,月不圆人也不团圆。“料得明朝”又翻出新意:果真能见,但她可望而不可及。吞吐顿挫,道出佳人难再得的幽怨。
此词上阙中:“野棠花落,又匆匆过了,清明时节,刬地乐风欺客梦,一枕云屏寒怯。”清明时节,春冷似秋,东风惊梦,令人触景生情,萌生悲凉之情感。“又”字点出前次来此,也是之个季节。暗合于唐人崔护春日郊游,邂逅村女之事。“客梦”暗指旧游之梦,“一枕寒怯”之孤单又暗衬前回在此地的欢会之欢愉。果然,下边作者按捺不住对往事的追忆:“曲岸持觞,垂杨系马,此地曾轻别。楼空人去,旧游飞燕能说。”曲岸、垂杨,宛然如旧,而人去楼空了;只有似曾相识之飞燕,在呢喃地向人诉说,为人惋惜而已。末句化用东坡《永遇乐》“燕子楼空,佳人何在,空锁楼中燕”词意,却能翻出新意,颇有信手拈来之感。这五句,作者回忆往日惜别感伤此时不得复见笔落之处愁思可见,这隐隐含悲之语在其词作中少有。
此词下阙则歇拍处意脉不断,承接上片回忆之感伤一气流注而入下片:“闻道绮陌东头,行人长见,帘底纤纤月。”“绮陌”,犹言烟花巷。纤纤月出于帘底,指美人足,典出窅娘。极艳处,落笔却清雅脱俗,此亦稼轩之出众之处。至此可知此女是风尘女子。这里说不仅“飞燕”知之;向行人打听,也知确有此美人,但已不知去向了。惆怅更增,所以作者伤心地说:“旧恨春江流不断,新恨云山千叠。”上年惜别的旧恨,已如流水之难尽;此时重访不见的新恨更如乱山云叠,令人如何忍受。皖南江边山多,将眼前景色信手拈来,作为妙喻。用意一唱三叹,造语一波三折,稼轩为词,达情至切他人有感而觉无可言者,他都能尽情抒发。如镜里花难折,似有未了之意但不知从何说起。稼轩则又推进一层,造成了余意不尽的结尾:“也应惊问:近来多少华发?”意思是:那时,想来她也该会吃惊地、关切地问我“你怎么添了这多的白发啊!”只能如此罢了!
全词以想象中的普通应酬话,写出双方的深挚之情与身世之感叹。这白头,既意味着“为伊消得人憔悴”的深情,又饱含着“老却英雄似等闲”的悲愤,真可谓百感交集。写到此,恋旧之情、身世之感已浑然不可分,大有“倩向人唤取,红巾翠袖,英雄泪”(《水龙吟》)的意味,实为借恋杯之酒,浇胸中感时伤事之块垒。因为有此一结,再返观全词,只觉得无处不悲凉。这结尾,也照应了开头的岁月如流,于是归结到萧萧华发上,就此顿住。
辛词郁积如山,欲说还休。清真所为是笔触纤细、笔笔勾勒的工笔仕女图;稼轩作成的却是洒脱爽健、一挥而就的泼墨写意画。这艺术风格上的差异,是词人个性与气质的差异而造成的。同时也能看出稼轩词作风格之独特,确实与众不同。
鸿鹄慕稻粱,日夜疑罝罘。蜻蛉善蜚翔,不为食饮留。
胶丝竹竿杪,童子与我仇。出处或类此,明明君子羞。
近世喜高论,罔知道沉浮。朵颐非吉人,赴海岂善谋。
万事固有理,彼哉宁易求。爱子智虑明,吾言非暗投。
弱流西下昆崙畔,石阁丹梯起楼观。绿水旁萦赤玉林,白云微映空青岸。
昔年阿母栽桃树,桃叶桃花已无数。青鸟飞时屡自迷,仙人折罢翻相妒。
浮生变化如云烟,此花一实三千年。邻家小儿亦何物,往往窃实来山前。
自从脱帻金门里,卖药逃名会稽市。神仙恍惚难具论,粉绘依稀无乃是。
海东之翁许远游,有道似是东方俦。未肯朝天取卿相,时闻缩地游沧洲。
短褐匡床成隐居,养鸡牧豕混樵渔。题诗远寄看图画,操杖终期问素书。
楼居插架逾万签,五车四库皆能兼。丹黄一一手勘定,部分鳞次何精严。
就中名集数《丁卯》,椠本最古心所忺。何年一鸱竟羽化,巧偷豪夺生憎嫌。
六丁冥搜苦无计,廿载抱憾归幽潜。读书继绪有令子,手泽每念襟常沾。
驱车偶然适燕市,软红扑面尘纤纤。朝闻邸舍打门急,有客持售初开函。
卫公故物忽惊睹,悲喜交集敬拜瞻。卷端题识认遗墨,左方印记留朱钤。
呵护定蒙鬼神力,点涴未受虫鱼瀸。探囊购赎敢辞罄,百锾索贾宁嫌贪。
楚弓楚得足深慰,摩挲翻玩忘饥馋。羽陵蠹简共什袭,宛委秘册同包缄。
携归陈书告先子,水沈细炷方铜奁。孝思灵爽共感召,丁部重入如新添。
熊熊旦上吐光气,南极果应星文占。抽思骋秘发高咏,妙处神味超酸咸。
同时题赠悉巨手,雕章丽句盈缃缣。惟余经年负宿诺,苦吟屡断霜髭拈。
郢州有知应大笑,笑我细响徒沾沾。不如韬笔且藏拙,静看花影摇风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