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唐人以白描叙日常生活,往往曲尽人情。朱庆余《闺意上张水部》写洞房花烛夜后的新嫁娘,令人过目不忘;王建《新嫁娘词》内容如朱诗之续,艺术上亦不相让。
古时常言新媳妇难当,在于夫婿之上还有公婆。夫婿称心还不行,还得婆婆顺眼,第一印象非常重要。古代女子过门第三天(俗称“过三朝”),照例要下厨做菜,这习俗到清代还保持着,《儒林外史》二十七回:“南京的风俗,但凡新媳妇进门,三天就要到厨下去收拾一样菜,发个利市”。画眉入时固然重要,拿味合口则更为紧要。所以新媳妇总会有几分忐忑不安的。
“三日入厨下”直赋其事,同时也交待出新婚的特定程序。“洗手”本是操作中无关紧要的环节,写出来就有表现新妇慎重小心的功效——看来她是颇为内行,却分明有几分踌躇。原因很简单:“未谙姑(婆婆)食性”。考虑到姑食性的问题,颇见出新妇的精细。同样一道羹汤,兴许有说咸,有说淡。这里不仅有个客观好坏标准,还有个主观好恶标准。“知己不知彼”,是不能稳操胜券的。她需要参谋,还要考虑谁来参谋。夫婿么,十个男儿九粗心,他在回答母亲食性问题上,也许远不如对“画眉深浅”的问题来得那么叫人放心。而女儿才是最体贴娘亲的,女儿的习惯往往来自母亲的习惯,食性亦然。所以新嫁娘找准“小姑”。味”这东西,说不清而辨得出,不消问而只须请“尝”。小姑小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,总未成年,还很稚气。她也许心想尝汤而末敢僭先的,所以新嫂子要“遣”而尝之。姑嫂之间,嫂是尊长。对夫婿要低声问,对小姑则可“遣”矣。情事各别,均应服从于规定情景。这两句切合人物的身份和特定的生活情境,写得细腻传神。
诗人写到“尝”字为止,以下的事情,就要由读者去补充了。这样反觉余味无穷,体裁的限制转化为表达的优长。由于诗人善于描写特定情境下的特定心理,寥寥几笔便勾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慧黠的新嫁娘的形象,生活气息非常浓厚。
“新媳妇难当”——在旧社会人们普遍有这种看法。但也有些新媳妇在新嫁的处境中找到了办法,应付了难局,使得事情的发展带有戏剧性,甚至富有诗趣。像王建这首诗所写的,就属于这一类。这也是唐代封建社会礼教控制相对放松,妇女们的巧思慧心多少能够得以表现出来的一种反映。
“三日入厨下,洗手作羹汤。”这首小诗的前两句是说,新婚三天来到厨房,洗手亲自作羹汤。
古代女子嫁后的第三天,俗称“过三朝”,依照习俗摇下厨房做菜。“三日”正见其为“新嫁娘”。“洗手”标志着第一次用自己的双手在婆家开始他的劳动,表现新媳妇郑重其事,力求做得洁净爽利。
“未谙姑食性,先遣小姑尝。”诗的后两句是说,不知婆婆什么口味,做好先让小姑品尝。
但是,婆婆喜欢什么口味的饭菜,对她来说尚属未知数。粗心的媳妇也许凭自己的口味,自以为做了一手好菜,实际上公婆吃起来却为之皱眉呢。而细心、聪慧的媳妇,考虑就深入一步,她想事先掌握婆婆的口味,要让第一回上桌的菜,就能使婆婆满意。
这位聪明、细心,甚至带有点心机的新嫁娘,她想出了巧妙的一招——让小姑先尝尝羹汤。为什么要让小姑先偿,而不问她的丈夫呢?是因为厨房则是小姑经常出入的场所,羹汤做好以后,要想得到能够代表婆婆的人亲口尝一尝,则非小姑不可。所以,从“三日入厨”,到“洗手”,到“先遣小姑尝”,不仅和人物身份,而且和具体的环境、场所,一 一紧紧相扣。清沈德潜评论说:“诗到真处,一字不可易。”
《新嫁娘词》所具有的典型意义,固然可以使人联想到这些,但是要直接就写这些入诗,则不免带有庸俗气。而在这首诗中,因为它和新嫁娘的灵机慧心,和小姑的天真,以及婆婆反将入于新嫁娘彀中等情事联系在一起,才显得富有诗意和耐人寻味。像这样的诗,在如何从生活中发现和把握有诗意的题材方面,似乎能够给读者一些启示。
读这首诗,人们对新嫁娘的聪明和心机无疑是欣赏有加的,诗味也正在这里。新嫁娘所遵循的,实际上是这样一个逻辑推理过程:一:长期共同生活,会有相近的食性;二、小姑是婆婆抚养大的食性当与婆婆一致;三、所以由小姑的食性推知婆婆的食性。但这样一个推理过程,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和诗结合。而在这首诗中,因为它和新嫁娘的灵机慧心和小姑的天真,以及婆婆反将入与新嫁娘彀中等情事联系在一起,才显得富有诗意和耐人寻味。像这样的诗,来源于生活,并敏感的捕捉诗意的表现,它的成功能给我们一些启示。
与师同是一山云,吹落江西却再分。聚散人生俱似梦,虎溪重过不烦君。
徐州压城霜木赭,可能回首风尘下。当年缟素从西来,仰天伏地声呜哑。
君臣大义日月白,牧野鸣条此其亚。帝王气象佳葱葱,举止却类田舍翁。
美人琼玉是粪土,四海正在水火中。如龙如虎尚蹉跌,况乃竖子贪天功。
君不见孔明书台遗庙旁,古书不见台荒凉。卧龙未起蜀天远,茅庐日日空南阳。
赤符光寒白水涸,秣陵王气犹能作。璋若婴儿操虎狼,脱去荆州殊不恶。
十倍奇才安用书,此台昔时知有无。蜀人思君识古处,未若江水存兵图。
黄冠所居门第改,祇有坊名今尚在。安得台边见古人,秋草重生类书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