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路相逢若有情,折来书幌愈轻明。何须更道能调鼎,小啄微酸已解醒。
肩舆虽劳人,幽寻息吾趾。还如履白云,横度青嶂里。
一里一徘徊,林鸟哢迟晷。稍稍数家村,劙桑课春事。
尘网幸见疏,吾土兼信美。野风香落梅,深竹照流水。
昨来忽晴阴,浮生正如此。犹持入山心,逦迤向城市。
吴牛喘月齿发颓,晚阴阁雨杂殷雷。一番重酿熨人暑,径欲濯涧扪崔嵬。
潭潭招提此亭在,鸥鹭惯客无惊猜。番君故国号潇洒,巨浸沃日西南来。
别为瀰茫浩汗之沼沚,中有晶荧照耀金碧之楼台。
钱塘未应邈,北顾真悠哉。饮牛之津斡星渚,一色蓝英玉奁贮。
连冈十里卧晴虹,近竹远松如抹堵。就追神观所得多,清风为我生曾波。
有生吊暑乃天性,独快疏棂亦吾病。无论承露盘,未议清凉境。
安得大地变广寒,相与一世振絺屏箑缨头冠。
人间衮衮惜花王,得似东篱兴味长。撷秀餐英期晚节,相看日日是重阳。
大象虽寥廓,我把天地户。披云沉灵舆,倏忽适下土。
空洞成玄音,至精不容冶。太真嘘中唱,始知风尘苦。
颐神三田中,纳精六阙下。遂乘万龙楯,驰骋眄九野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