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原忽龙战,九族开闽关。吾丘自固始,举族来莆田。
有宋鸿胪卿,数典乃吾先。巍巍枢密公,于潮为始迁。
梅溪铭公墓,琴山霭春烟。有子梅州守,归养娱亲前。
若赵若王古,投赠多诗篇。想见与居游,论道皆名贤。
三传韶佥判,宗牒曾手编。碧血老殉义,宋日沈虞渊。
维时方乱离,族散闽越间。或近籍保昌,或远居琼山。
吾祖佥判弟,实隐鄞江边。孙枝日以茂,江楚多绵延。
吾宗著石窟,一水梅潮连。精舍寻金山,扫墓来故阡。
遥遥三十世,已阅七百年。别派出承旨,棣萼春风联。
述祖非无人,谱牒多不全。安知台海客,东风引回船。
居潮而言潮,稽古为悠然。先畴尚可服,旧德犹能传。
东南此雄镇,保世心拳拳。
朝来太史上宸廷,为说东鄞集寿星。已把湖山供笑乐,更催歌舞看娉婷。
蓝田有玉应千岁,韦室专门祇六经。接武定应成福禄,介眉何惜醉修龄。
脩竹荫幽涧,筑亭留隐君。隐君去已久,何人蹑清芬。
抚弦变新声,感慨万古情。不识翁玉润,不识翁冰清。
烟林暮萧萧,风水秋泠泠。故交难再得,兀肰空旧亭。
冷官如僧舍如刹,入门但少孤磬戛。巷北枢曹肯相过,高论汨汨奋颉滑。
为语巷南有阁长,濯濯麋群彼尤黠。走访坐谈出近著,钩妍摘媸互标轧。
当其至处读者嘿,千里之车三寸牵。爬梳剔抉遂忘晡,向晚长嘶续鸣{紥虫}。
主人爱客客恋主,留饷豚鱼无特杀。上座自觉老可耻,领下欲髯首先鬝。
饭罢东林月高出,椭璧十已圆其八。白光射地翻凉波,上有树影秋毫察。
围坐杂言一言识,恶语须防报阍刖。归途巷南复巷北,矫矫秋空一双鹘。
故交十载散浮萍,槜李风烟此再经。今日独赍磨镜具,当时相送落帆亭。
东门蚁酒春犹绿,南浦丝杨晚更青。只有寝园生宿草,鹧鸪啼处不堪听。
文人相轻,自古而然。傅毅之于班固,伯仲之间耳,而固小之,与弟超书曰:“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,下笔不能自休。”夫人善于自见,而文非一体,鲜能备善,是以各以所长,相轻所短。里语曰:“家有弊帚,享之千金。”斯不自见之患也。
今之文人:鲁国孔融文举、广陵陈琳孔璋、山阳王粲仲宣、北海徐干伟长、陈留阮瑀元瑜、汝南应瑒德琏、东平刘桢公干,斯七子者,于学无所遗,于辞无所假,咸以自骋骥騄于千里,仰齐足而并驰。以此相服,亦良难矣!盖君子审己以度人,故能免于斯累,而作论文。
王粲长于辞赋,徐干时有齐气,然粲之匹也。如粲之《初征》、《登楼》、《槐赋》、《征思》,干之《玄猿》、《漏卮》、《圆扇》、《橘赋》,虽张、蔡不过也,然于他文,未能称是。琳、瑀之章表书记,今之隽也。应瑒和而不壮,刘桢壮而不密。孔融体气高妙,有过人者,然不能持论,理不胜辞,至于杂以嘲戏。及其所善,扬、班俦也。
常人贵远贱近,向声背实,又患闇于自见,谓己为贤。夫文本同而末异,盖奏议宜雅,书论宜理,铭诔尚实,诗赋欲丽。此四科不同,故能之者偏也;唯通才能备其体。
文以气为主,气之清浊有体,不可力强而致。譬诸音乐,曲度虽均,节奏同检,至于引气不齐,巧拙有素,虽在父兄,不能以移子弟。
盖文章,经国之大业,不朽之盛事。年寿有时而尽,荣乐止乎其身,二者必至之常期,未若文章之无穷。是以古之作者,寄身于翰墨,见意于篇籍,不假良史之辞,不托飞驰之势,而声名自传于后。故西伯幽而演易,周旦显而制礼,不以隐约而弗务,不以康乐而加思。夫然则,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,惧乎时之过已。而人多不强力;贫贱则慑于饥寒,富贵则流于逸乐,遂营目前之务,而遗千载之功。日月逝于上,体貌衰于下,忽然与万物迁化,斯志士之大痛也!
融等已逝,唯干著论,成一家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