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令首句点明了相遇的地点。纳兰生于深庭豪门,辘轳金井本是极常见的事物,但从词句一开始,这一再寻常不过的井台在他心里就不一般了。“正是”二字,托出了分量。纳兰在其它作品中也常使用“辘轳金井”这一意象,如“淅沥暗风飘金井,乍闻风定又钟声,薄福荐倾城”(《忆江南》),“绿荫帘外梧桐影,玉虎牵金井”(《虞美人》)。玉虎,辘轳也。 “满砌落花红冷”既渲染了辘轳金井之地的环境浪漫,又点明了相遇的时节。金井周围的石阶上层层落红铺砌,使人不忍践踏,而满地的落英又不可遏止地勾起了词人善感的心绪。常人以落红喻无情物,红色本是暖色调,“落红”便反其意而用,既是他自己寂寞阑珊的心情写照,也是词中所描写的恋爱的最终必然的结局的象征吧。最美最动人的事物旋即就如落花飘堕,不可挽留地消逝,余韵袅袅杳杳。
在这阑珊的暮春时节,两人突然相逢,“蓦地”是何等的惊奇,是何等的出人意表,故而这种情是突发的,不可预料的,也不可阻拦的。在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的前提下,一见钟情所带来的冲击无法想象。可是,恋人的心是最不可捉摸的,“心事眼波难定”,惊鸿一瞥的美好情感转而制造了更多的内心纷扰,所以,“谁省,谁省,从此簟纹灯影”这一直转而下的心理变化,正是刹那间的欣喜浸入了绵绵不尽的忧愁和疑惑中——对方的心思无法琢磨,未来的不可测又添上了一份恐慌,于是,深宵的青灯旁、孤枕畔,又多了一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人儿。
安意如的《当时只道是寻常》一书中开篇就收录了这首词并对其有自己的体味。书中是这样说的,词中最广为人知的“相逢”要算秦少游的《鹊桥仙》的名句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”了。至少,我一看到“相逢”这两个字,先想到的便是少游,然后才是容若。两阙不同风格的词,恰如这两个经历际遇完全不同的男人。
这阙短小的《如梦令》像极了容若的一生,前段是满砌落花红冷,眼波心难定的少年风流,后半段是从此簟纹灯影的忧郁惆怅。
因为爱情的不如意,容若的词总是凄婉到叫人断肠,这凄美如落花的词章惹得后世无数多情的人爱慕不已,认为他“情深不寿”,“天妒英才”,实在是一个可怜可叹的罗密欧。
虽然他只活了三十一年,其间又为着几个女子缠绵悱恻地过了十一年,然而比起历代数不胜数怀才不遇、终生颠沛的人,容若实在不算是个悲剧型的男人。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应有的,他都有了。他有一个爱他的妻子,一个仰慕他的小妾,一个至死不渝的情人,一群相濡以沫的朋友;他还有显赫的家世,高贵的血统。他所不齿的父亲为他安排了锦衣玉食的生活,让他终生无须为生活烦忧;他自身的才华和得天独厚的地位,使得他文运亨通仕途平顺,年纪轻轻便被康熙取中做了近侍。比起名动天下却直到三十六岁才进士及第、当官不久即屡遭贬谪、最终死在流放途中的少游,我不知道,怎么能说容若的一生是个悲剧?
悲剧是上天给了你抱负,给了你理想,给了你实现理想的才华,却一生不给你施展完成的机会,生生折断你的理想。心怀天下饿死孤舟的杜甫是悲剧,李白不是,有名无运的秦观是悲剧,容若不是。更何况,即使是悲剧又岂能尽归罪于“天意”?人难道就可以两手一拍,声称自己全无责任?
容若,他只是不快乐,在锦绣丛中心境荒芜,这是他的心境所致。痛苦并不是社会或者家庭强加给他的。社会道德和家庭责任筑就的牢笼困摄住生存在世上的每一个人。意欲挣脱或是甘心承受,是属于个人的选择。
容若的相逢是在人间,在围着栏杆的金井边,落花满阶的暮春时节。少年恋人的眼波流转,是天真无邪的初见。少游的相逢在天上,是一年一度的七夕,宽阔银河的临时鹊桥上,一对永生不死却永生不得共度的夫妻,见与不见都是万世凄凉。
可是为什么,相逢后,人间的结局是“从此簟纹灯影”;相逢后,天上的结局却是“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”?
不快乐的原因是,少游于尘世颠沛许久遂懂得寄希望于美满,不再执著于得到;容若万事无缺,反而容易执著于遗憾,始终为没有得到而愁肠难解。
在邂逅爱情的最初都会心花无涯,可是一样相逢,后事往往截然不同。
这阕短小的《如梦令》仿佛是在描绘纳兰容若的一生,前段是满砌落花红冷,眼波心事难定的少年风流,后半段是从此簟纹灯影的忧郁惆怅,其意境心境吻合“如梦”二字。这首词最耐人咀嚼思索的便是那个“冷”字,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情境修饰语词,而是词人心绪最真实贴切的写照。
首句点明了相遇的地点。辘轳金井本是深庭豪门极常见的事物,但从词句一开始,这一寻常不过的并台在他心里就不一般了,“正是”二字,托出了分量。“满砌落花红冷”既渲染了辘轳金井之地的环境浪漫,又点明了相遇的时节。金井周围的石阶上层层落红铺砌,使人不忍践踏,而满地的落英又不可遏止地勾起了词人多愁善感的心绪。常人以落红喻无情物,红色本是暖色调, “落红”便反其意而用,既反映他自己寂寞阑珊的心情,也象征词中所描写的恋爱的必然结局。
暮春时节,两人突然相逢, “蓦地”是何等的惊奇,是何等的出人意料,故而这种情是突发的,不可预料的,也是不可阻拦的。“心事眼波难定”一句惊艳妙绝,写出两人乍相逢的惊疑窃喜,极传神。伊人眼波横流,媚态撩人,然而结句则笔锋陡转,一句“簟纹灯影”将前事化空,露出相思无用的无限惆怅,使人黯然神伤。人事的残酷,藏在希望的背后,如此美妙的邂逅,也不过是昙花前的满眼芳华。
洛最多竹,樊圃棋错。包箨榯笋之赢,岁尚十数万缗,坐安侯利,宁肯为渭川下。然其治水庸,任土物,简历芟养,率须谨严。家必有小斋闲馆在亏蔽间,宾欲赏,辄腰舆以入,不问辟疆,恬无怪让也。以是名其俗,为好事。
壬申之秋,人吏率持镰斧,亡公私谁何,且戕且桴,不竭不止。守都出令:有敢隐一毫为私,不与公上急病,服王官为慢,齿王民为悖。如是累日,地榛园秃,下亡有啬色少见于颜间者,由是知其民之急上。
噫!古者伐山林,纳材苇,惟是地物之美,必登王府,以经于用。不供谓之畔废,不时谓之暴殄。今土宇广斥,赋入委叠;上益笃俭,非有广居盛囿之侈。县官材用,顾不衍溢朽蠹,而一有非常,敛取无艺。意者营饰像庙过差乎!《书》不云:“不作无益害有益。”又曰:“君子节用而爱人。”天子有司所当朝夕谋虑,守官与道,不可以忽也。推类而广之,则竹事犹末。
小娃莫说脸如莲,自牧羊龙向葑田。笑指清泠桥下水,此中元是碧瑶天。
垂柳覆金堤,蘼芜叶复齐。
水溢芙蓉沼,花飞桃李蹊。
采桑秦氏女,织锦窦家妻。
关山别荡子,风月守空闺。
恒敛千金笑,长垂双玉啼。
盘龙随镜隐,彩凤逐帷低。
飞魂同夜鹊,倦寝忆晨鸡。
暗牖悬蛛网,空梁落燕泥。
前年过代北,今岁往辽西。
一去无消息,那能惜马蹄。
金陵昔丧乱,炎运值摽季。忽从大梁城,仓皇走一骑。
偶窍藩邸璋,自言某王嗣。贵阳一奸人,乘时思射利。
奇货此可居,何暇论真伪。卜者本王郎,矫诬据神器。
遂修代来功,超逾登相位。权门辇金帛,掖庭陈秘戏。
江表张黄旗,王气销赤帜。偷息仅一年,传闻有二异。
北来黄犊车,天表自英粹。杂问聚朝官,瞠目各相视。
遥识讲臣面,备言宫壶事。诸臣媚新君,谁肯辨储贰。
争效隽不疑,竞指成方遂。泉鸠无主人,束缚乃就吏。
复有故宫妃,飞蓬乱双髲。自云丧乱时,仳离中道弃。
生子已胜衣,壮发犹可数。不望昭阳恩,不望金屋置。
愿一见大家,瞑目甘入地。上书欲自通,沉沉力阍閟。
诏付掖庭狱,见者为垂泪。不如厉王母,衔愤早自刺。
只缘当璧假,翻招故剑忌。诚恐相见非,泄此踪迹秘。
灭口计未忍,对面谅馀愧。鸟兽有伉俪,豺虎知乳孳。
岂独非人情,捐弃恩与义。嬴吕及马牛,秦晋潜改置。
皆从胎孕中,长养崇非类。未闻妄男子,僣盗出不意。
龙种乞为奴,狐假得暂恣。兹实众口传,曾见遗老记。
疑事终阙如,庶听来者议。
檐鹊矜巢噪,桑鸠唤妇鸣。客愁饶饾饤,墙外卖花声。
心清香满室,树来月当门。移植砚池畔,花开有墨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