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柳在斜风中飘拂,黄昏时一片宁静,巢中栖息着沉睡的乌鸦。残烛只剩下短短的一截。漫漫长夜我要坐到天亮。且先把盘香添加。
红楼的窗户并未放下窗纱,却被杨柳的枝条,这一缕春痕暗暗遮挂,淡淡的轻烟似有似无,庭院里一片皎洁,月光正洒满了梨花。
早春怨:词牌名,又名《陇头月》、《柳梢青》、《玉水明沙》。元代词人张雨所创。双调,四十九字。
睡稳栖鸦:即“栖鸦睡稳”的倒文。
更:夜间敲更以报时,共五更,每更约两小时。长更坐尽:夜长坐而难耐的意思。
小篆:此指盘香,因其盘曲如篆文而得名。室内取暖的炉具,炉烟袅袅,盘旋而上,若篆文;又指袅袅上升的香烟。 些:语助词。
添些:言长夜独坐,再添些炉香。小篆添些:夜长添香的意思。苏轼《宿临安净土寺》:“闭门群动息,香篆起烟缕。”
春痕:春天留下的痕迹,指窗前烟柳。
溶溶:和悦宽广,形容月光如水泻。
这首词选自《东海渔歌》卷五。
上片从室外写到室内。首三句写室外之景:时已黄昏,微风轻吹,柳丝斜拂,不要说喧闹的人声已经寂静,连停息树上的鸦雀,也知时而“睡稳”了。三句着眼于空间环境,写足春夜之静。“睡稳栖鸦”一句,从结构安排上说又是“暗渡陈仓”之笔,由室外转入室内:栖鸦睡稳,反衬室内之人却夜坐不眠。接下去三句“短烛烧残,长更坐尽,小篆添些”,没有表情的刻划,也没有心曲的抒发,然而通过对女主人公在夜的推移过程中的动作的叙写,见出了她的百无聊赖。综观上片,以环境之静反衬女主人公心灵之不静,这固是作者措笔高妙之处,然而更妙的是,后三句如淡云遮月,如轻雾锁江,给读者留下了驰骋想象的艺术空白。
下片从室内再写到室外。换头句“红楼”二字,点明词中闺阁女子的身份。通过那扇未闭的窗户,室中人的心灵得以与室外的春景沟通,心与物融成一片。如果说,上片是以物境反衬了心境,那么,下片则让读者由“物理的”窗户去窥见人物那“心灵的”窗户。“被一缕、春痕暗遮。”“一缕”妙,那是一种轻轻的、幽幽的东西。“春痕”亦妙,那是一种拂之不去的东西。“一缕春痕”,或许是形容窗外飘拂的柳丝?但我们宁肯相信,它实是隐喻女主人公幽秘的春情。唯其这样理解,上片女主人公百无聊赖才有着落。然而“暗”字更妙,这种春情,不必指实为“怀人念归”,它是妙龄女子特有的若隐若现、欲露不露、若自知若不自知的情思。“暗遮”者,似遮似不遮之谓也。外景与内情逐层相渗透、相溶合,酿成末尾三句:“淡淡轻烟,溶溶院落,月在梨花。”三句从宋人晏殊“梨花院落溶溶月,柳絮池塘淡淡风”的名句脱化而来,自不待言;但句中那几个轻倩纤巧的自然意象,一经重新排列组合,似乎产生了双重功能:它既可被视为实景,与上片景物融为一体,缴足“春夜”题面;又似包含着整体隐喻的意味——景物中传达出来的那一份轻柔,那一份纯净,那一份妙曼,不也与女主人公的素心柔肠有些相似?读者若将全词微吟再三,必能对个中奥妙有所会心。
数月已办去,今日始成行。天公怜我,特地趁晓作霜晴。
万里奔驰为米,四载淹留为豆,自笑太劳生。父老漫遮道,抚字愧阳城。
君有命,难俟驾,合兼程。故山心切,猿鹤应是怨仍惊。
多谢使华追路,不忍客亭分袂,已醉酒犹倾。莫久西南住,汉代急公卿。
暧暧寒城曙,绵绵野径纡。初阳升古戊,白露静园芜。
款客琴尊并,开堂松树孤。登高望云物,极目散江湖。
孟泽蛇龙伏,芒砀雁鹜呼。行藏虞氏传,勋业阮生途。
且尽留连饮,休嗟序运徂。群虫迎节动,百卉待春苏。
日月悲羁旅,乾坤识故吾。寄言招隐者,斯地有潜夫。
秦火荡焚天地赤,孔堂坏后无馀壁。不知科斗六书文,化作龙蛇二王迹。
集贤他日作仙久,官姓篆章存历历。自怜黄眼未亲逢,一段因依徒夺魄。
元章挥洒早惊动,秘箧墨皇曾敬识。孤标未要后生知,劣许下官论莫逆。
好奇举世不多得,神物尤来终变易。神锋双合会有时,真玺一飞无处觅。
颇闻秘箧作讹语,别有扰龙招异客。不如乾没归去来,胜在个家遭水厄。
诗字五十六,字字若铿锵。欲窜难加点,微吹觉有芒。
品题推独步,计别仅三霜。只恐临歧客,开函喜欲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