鲤鱼风紧舶来初,唐馆豪商比屋居。棉雪糖霜争购外,人人喜问上清书。
摩挲碑碣手频揩,遗址重寻赉砚斋。前辈风流吾岂及,小园花木近犹佳。
嶙峋石骨风于屋,潋滟波纹绿到阶。最喜数椽临水筑,红蛮格子早安排。
直钩不钓鱼,方轨不炙毂。即物具通识,遇合以我卜。
往蹇悔乃迟,慎始保初服。因不失其亲,乖或承大僇。
独怜可宗者,如玉嗟碌碌。所以独行士,果哉委沟渎。
沟渎良亦宜,亲老缺饘粥。礼食权重轻,回面聊自鬻。
呼则应马牛,与不耻嘑蹴。准古奉檄欢,斯意可歌哭。
自从秦汉来,阡陌开井牧。士鲜禄代耕,求饱难半菽。
况士贱且多,夜光混鱼目。习轻厌众嚣,奚辨鹄与鹜。
只尺蔽奇士,泥涂困匍匐。文也少孤贫,此味尝最熟。
君况嗟我同,感我额频蹙。恭闻下明诏,遗书采幽谷。
经术首所崇,激劝醒迷复。君子应时须,学也中有禄。
不干亦不矫,吾道惟自淑。方今岁将周,梅蕊巳簇簇。
春江待君归,天上舟行速。
举趾一何高,脩颈宛回顾。只影踉蹡行,眷然慕俦侣。
岂忘赤霄上,盘桓此池籞。
嗟余亦萧瑟,万感荡无边。病骨迎秋瘦,羁愁逐雨悬。
风云幻人海,霜雪逼残年。对镜羞华发,伤时一怆然。
嵯峨樵径晓纵横,猿鸟愁闻伐木声。辛苦为谁肩担上,晚归鸦噪已西城。
吾恒恶世之人,不知推己之本,而乘物以逞,或依势以干非其类,出技以怒强,窃时以肆暴,然卒迨于祸。有客谈麋、驴、鼠三物,似其事,作《三戒》。
临江之麋
临江之人畋,得麋麑,畜之。入门,群犬垂涎,扬尾皆来。其人怒,怛之。自是日抱就犬,习示之,使勿动,稍使与之戏。积久,犬皆如人意。麋麑稍大,忘己之麋也,以为犬良我友,抵触偃仆,益狎。犬畏主人,与之俯仰甚善,然时啖其舌。
三年,麋出门,见外犬在道甚众,走欲与为戏。外犬见而喜且怒,共杀食之,狼藉道上,麋至死不悟。
黔之驴
黔无驴,有好事者船载以入,至则无可用,放之山下。虎见之,庞然大物也,以为神。蔽林间窥之,稍出近之,慭慭然,莫相知。
他日,驴一鸣,虎大骇,远遁,以为且噬己也,甚恐。然往来视之,觉无异能者。益习其声,又近出前后,终不敢搏。稍近益狎,荡倚冲冒,驴不胜怒,蹄之。虎因喜,计之曰:“技止此耳!”因跳踉大㘎,断其喉,尽其肉,乃去。
噫!形之庞也类有德,声之宏也类有能,向不出其技,虎虽猛,疑畏,卒不敢取;今若是焉,悲夫!
永某氏之鼠
永有某氏者,畏日,拘忌异甚。以为己生岁直子;鼠,子神也,因爱鼠,不畜猫犬,禁僮勿击鼠。仓廪庖厨,悉以恣鼠,不问。
由是鼠相告,皆来某氏,饱食而无祸。某氏室无完器,椸无完衣,饮食大率鼠之馀也。昼累累与人兼行,夜则窃啮斗暴,其声万状,不可以寝,终不厌。
数岁,某氏徙居他州;后人来居,鼠为态如故。其人曰:“是阴类,恶物也,盗暴尤甚。且何以至是乎哉?”假五六猫,阖门撤瓦灌穴,购僮罗捕之,杀鼠如丘,弃之隐处,臭数月乃已。
呜呼!彼以其饱食无祸为可恒也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