牟巘(一二二七~一三一一),字献甫,一字献之,学者称陵阳先生,井研(今属四川)人,徙居湖州(今属浙江)。以父荫入仕,曾为浙柬提刑。理宗朝,累官大理少卿,以忤贾似道去官。恭宗德祐二年(一二七六)元兵陷临安,即杜门不出,隐居凡三十六年,卒年八十五。有《陵阳集》二十四卷(其中诗六卷)。事见《宋元学案》卷八○,清光绪《井研县志》卷三一有传。牟巘诗,以影印文渊阁《四库全书》本为底本,校以清乾隆十二年周永年刻《陵阳先生集》(简称周本)、清抄本(藏北京图书馆)。底本诗集外之诗及新辑集外诗附于卷末。
管仲夷吾者,颍上人也。少时常与鲍叔牙游,鲍叔知其贤。管仲贫困,常欺鲍叔,鲍叔终善遇之,不以为言。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,管仲事公子纠。及小白立为桓公,公子纠死,管仲囚焉。鲍叔遂进管仲。管仲既用,任政于齐,齐桓公以霸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管仲之谋也。
管仲曰:“吾始困时,尝与鲍叔贾,分财利多自与,鲍叔不以我为贪,知我贫也。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,鲍叔不以我为愚,知时有利不利也。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,鲍叔不以我为不肖,知我不遇时。吾尝三战三走,鲍叔不以我怯,知我有老母也。公子纠败,召忽死之,吾幽囚受辱,鲍叔不以我为无耻,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。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子也。”
鲍叔既进管仲,以身下之。子孙世禄于齐,有封邑者十余世,常为名大夫。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。
管仲
既任政相齐,以区区之齐在海滨,通货积财,富国强兵,与俗同好恶。故其称曰:“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,上服度则六亲固。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下令如流水之原,令顺民心。”故论卑而易行。俗之所欲,因而予之;俗之所否,因而去之。
其为政也,善因祸而为福,转败而为功。贵轻重,慎权衡。桓公实怒少姬,南袭蔡,管仲因而伐楚,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。桓公实北征山戎,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。于柯之会,桓公欲背曹沫之约,管仲因而信之,诸侯由是归齐。故曰:“知与之为取,政之宝也。”
管仲富拟于公室,有三归、反坫,齐人不以为侈。管仲卒,齐国遵其政,常强于诸侯。后百余年而有晏子焉。
晏子
晏平仲婴者,莱之夷维人也。事齐灵公、庄公、景公,以节俭力行重于齐。既相齐,食不重肉,妾不衣帛。其在朝,君语及之,即危言;语不及之,即危行。国有道,即顺命;无道,即衡命。以此三世显名于诸侯。
越石父贤,在缧绁中。晏子出,遭之涂,解左骖赎之,载归。弗谢,入闺。久之,越石父请绝。晏子惧然,摄衣冠谢曰:“婴虽不仁,免子于缌何子求绝之速也?”石父曰:“不然。吾闻君子诎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者。方吾在缧绁中,彼不知我也。夫子既已感寤而赎我,是知己;知己而无礼,固不如在缧绁之中。”晏子于是延入为上客。
为齐相,出,其御之妻从门闲而窥其夫。其夫为相御,拥大盖,策驷马,意气扬扬甚自得也。既而归,其妻请去。夫问其故。妻曰:“晏子长不满六尺,身相齐国,名显诸侯。今者妾观其出,志念深矣,常有以自下者。今子长八尺,乃为人仆御,然子之意自以为足,妾是以求去也。”其后夫自抑损。晏子怪而问之,御以实对。晏子荐以为大夫。
太史公曰:吾读管氏牧民、山高、乘马、轻重、九府,及晏子春秋,详哉其言之也。既见其著书,欲观其行事,故次其传。至其书,世多有之,是以不论,论其轶事。
管仲世所谓贤臣,然孔子小之。岂以为周道衰微,桓公既贤,而不勉之至王,乃称霸哉?语曰“将顺其美,匡救其恶,故上下能相亲也”。岂管仲之谓乎?
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,成礼然后去,岂所谓“见义不为无勇”者邪?至其谏说,犯君之颜,此所谓“进思尽忠,退思补过”者哉!假令晏子而在,余虽为之执鞭,所忻慕焉。
君不见毗耶居士人天英,化佛亿万文室盈。清晨香积一盂食,厌足一切紧法力。
又不见手捉麈尾生公庐,说经妙蕴几无馀。岂惟缁素日会面,粉碎虚空雨花片。
我生归命海潮音,况复劬劳讳日临。三孤遗像涕沾臆,建斋达观趋禅阈。
悟空谁是悟真空,门前灌木吟悲风。
儿勿啼,儿啼惊一切。儿啼何物,知儿是英物。儿勿来,儿来光一室。
儿来何殊,知儿有物骨。星茫茫,堕儿赖中七。山岩岩,横儿顶中一。
君不见温太真,擅物术。燃犀照余幽魅出,何不携来照英物。
子瞻谪惠州,夜半困醪醨。儿子撷园蔬,宿酲解芳饴。
盎然煮风露,妙绝无人知。黠哉五柳翁,美酒常自持。
当代能文章,义宁第一手。削迹入匡庐,与世隔绝久。
时翁年八十,往拜有谁某。维君跫然来,真气暖岩岫。
温温子弟色,服勤常左右。于今薄师门,风义庶可救。
岂惟斯文传,真脉在孝友。修身贻令名,四海仰贤母。
客语夜稍深,趋入唯恐后。孺慕及深慈,目中未曾有。
自婴风木悲,硕腹俄损瘦。推让及群季,周恤遍亲媾。
时交尚意气,握手肝肺剖。反面或下石,创甚柳州柳。
惟君久益亲,相看进于旧。经年更患难,鬓发已老叟。
但深孤露悲,岂效庚申守。愿君葆康强,特为亲故厚。
能为义宁文,并齐义宁寿。质直无饰辞,聊用当春酒。
霜浓烟瓦寒鸦语。惹炉烟频炷。酒香易水爱燕山,红滴槽床雨。
羊裘不暖犹添絮。乱乡愁无绪。荆高市上且弹丝,问屠狗、曾逢否。
总为乘凉夏日游,无风此地亦云流。山藏宝界森森閟,客到禅堂事事幽。
尝对上方浮泗磬,更饶静藏素瓷瓯。拚留斟酌僧家味,未羡青龙竹叶舟。
绿窗睡起日融融。小立倚东风。琼楼寂静晶帘掩,分明是、巫峡云封。
室迩人遐,雁鱼苕递,幽怨倩谁通。
相逢丹桂影重重。难与诉愁衷。生憎鹦鹉能传事,重门掩、空自啼红。
欲遣长宵,闲文遍阅,怎奈恨无穷。
飞楼百尺白云停,太史曾占有使星。柏院风清消暑气,香醪杯绿泛沧溟。
屏开叠嶂芙蓉出,暮霭丛林罨画青。骢马到来山岳动,越裳何处不来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