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顾!先顾!蹇人上天天有路,天门沉沉生紫雾,愚者不悟智者悟。
海上有秘方,黄金良可铸。尔徒赤手谋青云,群仙不欢天亦怒。
河间车斑斑,何不谋之河间奼?先顾!先顾!
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
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
昔我去西斋,含悽逐飘荡。今我归西斋,觞情集遐想。
气节忽变迁,宇宙一俯仰。我书时复读,我琴久绝响。
凯风自南来,户庭飒以爽。搔首□良朋,于焉共清赏。
欢将酒洽浃,愁借酒涤荡。慨彼岐路人,行行屐几緉。
岂不念厥初,胡为绁尘鞅。永怀柴桑翁,度其触类长。
重阳昔与少年游,红袖黄花送酒筹。今日西风厓石路,白头乌帽不胜愁。
绾绶重为万里行,主恩谁重复谁轻。蜀门远上青天窄,海岛归来白发盈。
直道果难谐世俗,左官犹足见平生。无因一送杨临贺,西望长江落日明。
七年以长为昆弟,古有元白今孙洪。四人交谊各千古,惟君与我将毋同。
君之生日先子瞻,我之生日同剑南。两人才名满天下,惟君无愧我独惭。
吁嗟乎,古人不可作,今人胡可薄。吾人立身各有真,何必侈口论古人。
虞山山麓饮君酒,新诗一篇酒一斗。一杯入手两无言,醉眼瞢腾看苍狗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