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六十年,人物风光,天中剩区。看金明池上,秋凉洗马,玉津园里,日落啼乌。
广武兴悲,夷门陨涕,七十侯生尚在无。伤心处、比洛阳宫阙,一样荒芜。
几番搔首踟蹰,便写向、旗亭补说郛。似阮公讲学,淹留尉氏,班生作赋,叹美东都。
谰语丁宁,丛谈细碎,入手皆成一串珠。谁更要。写开元遗事,南宋新书。
使君衔命辽阳日,万里家山拥传过。玄菟郡中驰驷牡,白鹅潭畔赋骊歌。
彤云晓仗瞻丹扆,紫陌秋声散玉珂。关下若逢鸳鹭侣,子公消息近如何。
对奕不如观,观不如听声。独坐无来客,小轩秋雨晴。
思之有百忧,不思了无情。万有轩外物,世重我所轻。
默数前死者,愧兹今独生。
胜里金葩喜占新,红酥细字点宜春。内庭也作人间戏,自是时康乐事频。
踰淮数百里,欣逢下邳山。新安十数峰,窈窕霞影间。
遥看若可即,既近杳难攀。契深迹莫遂,怅然空厚颜。
倦鹭辨沙落,远禽求村还。已暮将何归?回涛冒瀴湾。
渡口双古柳,茅茨相与环。清时寄孤枕,敢厌闻惊潺。
子真同一性,和靖是三生。山意冷愈澹,月香幽更清。
只应霜雁识,未怯玉龙横。密友惟清士,佳名称素兄。
定军山顶愁云结,沔水奔流诉呜咽。荒城一角枕褒斜,漠漠土花埋恨血。
武乡侯死已千年,留得孤忠照双烈。健庵将军好身手,百战金川胆如斗。
生小伊凉将种奇,捐躯报国家何有。累世从戒半死绥,主恩特奖忠良后。
踏残红雪返天山,马上驮回刀箭瘢。万里羽书摧破贼,连番笳吹促平蛮。
军声到处戈先倒,王冉高徐如电扫。散关月出栈云横,快马轻刀巢尽捣。
元戎驰奏动华銮,勇号先颁上将坛。孔翠已沾仙露湛,铁衣犹裹阵云寒。
丈夫义气填胸腑,誓斩幺么靖降虏。拔剑终须荡蚁城,当车那许撑螳斧。
谁知蓦地卷妖氛,豕突狼奔战血腥。寇穷无路转难遏,野哭连村不忍听。
将军奋臂大呼起,男儿今得死所矣。黄沙滩外日无光,生掷吾头御奸究。
弯弓立马马忽蹶,愤碧淋漓溅江水。裨将桓桓记姓高,手挽征袍为公死。
诘朝援至扫榛荆,雨泣连营问结缨。击贼睢阳魂不散,迎归先轸面如生。
五丈溪头停素旐,灵輀不发阴风袅。九原合与葛侯邻,今古丹心塞苍昊。
阿兄匹马走边关,骂贼亦似常山颜。鹡鸰原上分飞惨,豺虎丛中拔足难。
一样尺书题远志,曾无乐府唱刀环。吁嗟乎!铜马军,赤眉贼,祇为凌烟功臣壮颜色。
獍枭函首慰忠魂,四十年来无反侧。双烈祠边夕照残,路人指点各心酸。
蜀山陇水名常在,莫怨军中少一韩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