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游(二首选一)

初日照林莽,积霭生庭闱。
长跪拜慈母,有泪不敢垂;
“连年客道路,儿生未远离;
力学既苦晚,可复无常师?
负籍出门去,白日东西驰;
远游幸有方,母心休念之。
儿食有齑粉,母毋念儿饥;
儿服有敝裘,母毋念儿衣。
倚闾勿盼望,岁暮儿当归。”
俯首听儿言,丁宁语儿知。
小妹不解事,视母为笑唬。
新妇亦善愁,含泪无言词。
繁忧未能语,匪但离别悲。
父车既已驾,我复行迟迟。
岂无寸草心,珍重三春晖。
仰看林间乌,绕树哑哑飞。

蒋士铨
  蒋士铨(1725—1784)清代戏曲家,文学家。字心馀、苕生,号藏园,又号清容居士,晚号定甫。铅山(今属江西)人。乾隆二十二年进士,官翰林院编修。乾隆二十九年辞官后主持蕺山、崇文、安定三书院讲席。精通戏曲,工诗古文,与袁枚、赵翼合称江右三大家。士铨所著《忠雅堂诗集》存诗二千五百六十九首,存于稿本的未刊诗达数千首,其戏曲创作存《红雪楼九种曲》等四十九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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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傍盱眙县,山崖露寺门。
疏钟过淮口,一径入云根。
竹老生虚籁,池清见古源。
高僧拂经榻,茶话到黄昏。
天末残霞卷暮红。波间时见没凫翁。斜风细雨家何在,老矣生涯尽个中。
惟此意,与公同。未须持酒祝牛宫。旁人不解青蓑意,犹说黄金宝带重。

鞠歌胡然兮,邈予乐之不犹。
宵耿耿其尚寐兮,日孜孜焉继予乎厥修。
井行恻兮王收,曰曷贾不售兮,阻德音其幽幽。
述空文以见志兮,庶感通乎来古。
骞昔为之纯英兮,又申申其以告。
鼓弗跃兮麾弗前,千五百年,寥哉寂焉。
谓天实为兮,则吾岂敢,羌审己兮乾乾。

费生市井儿,未尝识神仙。偶然壶中去,谓是别有天。

幻化且不解,真诀安能传。那将食色身,妄弄刑赏权。

果然失符后,众鬼不见怜。

夺情疏上母丧终,晚节登朝辙不同。卓绝原为少年事,护持绰有大臣风。

一途首善弦歌外,六载都匀木石中。讲学宋亡言已甚,可堪妖贼比山东。

日没处,天尽头,尾闾东注何时休。蓬壶阆苑在何处,闻有金银宫阙五城十二之琼楼。

我欲往从之,但见洪涛巨浪从我今谁由。何当挟飞仙,汗漫同遨游。

弱流万里等閒度,遍览三山与十洲。

守道遗荣利,趋物丧其真。诎伸难并观,高尚良可伦。

不见玄庐子,精神已无存。煌煌口中珠,含此谁为珍。

富贵焉足求,甘我贱与贫。

昔在贤关日,雄飞接俊髦。
家因登第起,名为谏君高。
荷橐论思旧,牙旗出入劳,
伤心淝水变,遗恨激秋涛。
孤松郁山椒,肃爽凌清霄。既挺千丈干,亦生百尺条。
青青恒一色,落落非一朝。大厦今已构,惜哉无人招。
寒霜十二月,枝叶独不凋。

昏昏寒月夜方深,驱马长亭复短亭。
十里奔风吹积砾,千秋篝火乱残星。
鞭梢漠北烟沙黑,梦里江南果树青。
驿路飘零那可问,挑灯何日对原鸰。

云里青山尽处,花间流水来时。行负鸱夷载酒,吟挥麈尾成诗。

王孙清且贵,筑室芙蓉池。罗生君子树,杂种女贞枝。

南窗帖云母,北户映琉璃。衔书辘轳凤,坐水玉盘螭。

朝衣茱萸锦,夜覆葡萄卮。联翩骖赤兔,窈窕驾青骊。

龙泉甚鸣利,如何独不知。

去年京国樱桃熟,公子亲沾荐庙馀。色映金盘分处近,恩兼冰酪赐来初。

酒酣惜与杨生别,诗罢叨从葛老书。今日江南春雨歇,乱啼黄鸟正愁予。

房深户密。不放朝寒入。睡起就床梳洗毕。背坐半窗红日。衣香易冷频烧。琴弦正紧慵调。望断山中人信,几多春到梅梢。
春风吹百花,杨花飞恼人。
谁家芍药殿春后,花飞杨柳空暮春。
春来复春去,春去又春来。
阳阿歌白雪,落絮欲成灰。
花若有情风引去,拂郎征衣点归路。
花正芳,楼似绮,寂寞上阳宫里。钿笼金锁睡鸳鸯,帘冷露华珠翠。
娇艳轻盈香雪腻,细雨黄莺双起。东风惆怅欲清明,公子桥边沉醉。

栽柳复栽柳,伍伯持官符。下乡索钱如索逋,十株之值不得买一株。

栽柳堤两旁,灌溉日夜忙。枯死不汝贷,敲扑责补偿。

上官按部行阡陌,新柳濛濛拂幰碧。奖此良有司,奉令果称职。

乡氓或诉徵敛奇,戆直翻遭上官呵,柳株之值能几何。

闲来北窗下,了了见云峰。未释形骸累,徒怀禽尚踪。

晤言清夜月,留客翠微钟。数亩长荒秽,无心学素封。

山塘七里春如锦,残鸟啼花暝。轻帆微雨别金尊,却恨浮云生长本无根。

如今消息长安路,望断江干树。楼台歌舞是谁家,门外春风飞絮,满天涯。

  内翰执事:洵布衣穷居,尝窃有叹,以为天下之人,不能皆贤,不能皆不肖。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,合必离,离必合。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,而范公在相府,富公为枢密副使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为谏官,尹公驰骋上下,用力于兵革之地。方是之时,天下之人,毛发丝粟之才,纷纷然而起,合而为一。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,不足以自奋于其间,退而养其心,幸其道之将成,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。不幸道未成,而范公西,富公北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分散四出,而尹公亦失势,奔走于小官。洵时在京师,亲见其事,忽忽仰天叹息,以为斯人之去,而道虽成,不复足以为荣也。既复自思,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,其始也,必有善人焉推之;今也,亦必有小人焉间之。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,则已矣。如其不然也,吾何忧焉?姑养其心,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,何伤?退而处十年,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,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,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,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,其势将复合为一。喜且自贺,以为道既已粗成,而果将有以发之也。既又反而思,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,盖有六人焉,今将往见之矣。而六人者,已有范公、尹公二人亡焉,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。呜呼,二人者不可复见矣!而所恃以慰此心者,犹有四人也,则又以自解。思其止于四人也,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,以发其心之所欲言。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,远方寒士,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;余公、蔡公,远者又在万里外,独执事在朝廷间,而其位差不甚贵,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。而饥寒衰老之病,又痼而留之,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。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,十年而不得见,而其人已死,如范公、尹公二人者;则四人之中,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,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!

  执事之文章,天下之人莫不知之;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,愈于天下之人。何者?孟子之文,语约而意尽,不为巉刻斩绝之言,而其锋不可犯。韩子之文,如长江大河,浑浩流转,鱼鼋蛟龙,万怪惶惑,而抑遏蔽掩,不使自露;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,苍然之色,亦自畏避,不敢迫视。执事之文,纡余委备,往复百折,而条达疏畅,无所间断;气尽语极,急言竭论,而容与闲易,无艰难劳苦之态。此三者,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。惟李翱之文,其味黯然而长,其光油然而幽,俯仰揖让,有执事之态。陆贽之文,遣言措意,切近得当,有执事之实;而执事之才,又自有过人者。盖执事之文,非孟子、韩子之文,而欧阳子之文也。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,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;彼不知者,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。夫誉人以求其悦己,洵亦不为也;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,而不自知止者,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。

  虽然,执事之名,满于天下,虽不见其文,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。而洵也不幸,堕在草野泥涂之中。而其知道之心,又近而粗成。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,自托于执事,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、何从而信之哉?洵少年不学,生二十五岁,始知读书,从士君子游。年既已晚,而又不遂刻意厉行,以古人自期,而视与己同列者,皆不胜己,则遂以为可矣。其后困益甚,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,始觉其出言用意,与己大异。时复内顾,自思其才,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。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,取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韩子及其他圣人、贤人之文,而兀然端坐,终日以读之者,七八年矣。方其始也,入其中而惶然,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。及其久也,读之益精,而其胸中豁然以明,若人之言固当然者。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。时既久,胸中之言日益多,不能自制,试出而书之。已而再三读之,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,然犹未敢以为是也。近所为《洪范论》《史论》凡七篇,执事观其如何?嘻!区区而自言,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,以求人之知己也。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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