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山道中

乱石绕东蒙,崎岖古道通。一身千里外,匹马万山中。

密树遥遮日,轻花细逐风。望云双泪落,岂是为途穷!

  洪升(1645~1704),清代戏曲作家、诗人。字昉思,号稗畦,又号稗村、南屏樵者。汉族,钱塘(今浙江杭州市)人。生于世宦之家,康熙七年(1668)北京国子监肄业,二十年均科举不第,白衣终身。代表作《长生殿》历经十年,三易其稿,于康熙二十七年(1688)问世后引起社会轰动。次年因在孝懿皇后忌日演出《长生殿》,而被劾下狱,革去太学生籍,后离开北京返乡。晚年归钱塘,生活穷困潦倒。康熙四十三年,曹寅在南京排演全本《长生殿》,洪升应邀前去观赏,事后在返回杭州途中,于乌镇酒醉后失足落水而死。洪升与孔尚任并称“南洪北孔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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倚墙当户自横陈,致得贫家似不贫。外布芳菲虽笑日,
中含芒刺欲伤人。清香往往生遥吹,狂蔓看看及四邻。
遇有客来堪玩处,一端晴绮照烟新。
天上人间酒最尊。非甘非苦味通神。一杯能变愁山色,三笺全迥冷谷春。
欢后笑,怒时瞋。醒来不记有何因。古时有个陶元亮,解道君当恕醉人。
种莎池馆久淹留,品格堪怜绝比俦。
春静棋边窥野客,雨寒廊底梦沧州。
清形已入仙经说,冷格曾为古画偷。
数啄稻粱无事外,报言鸡雀懒回头。
廊庑周遭翠幕遮,禁林深处绝喧哗。界开日影怜窗纸,
穿破苔痕恶笋芽。西第晚宜供露茗,小池寒欲结冰花。
谢公未是深沉量,犹把输赢局上夸。

仙郎近卜居,几乘载图书。邻里通名后,墙头过酒初。

漏沉丹禁远,烛动碧窗虚。补衮才无暇,明朝向石渠。

自惭面目久尘埃,拟对冰姿一笑开。
闻道前村连夜发,岂辞健步远移来。
猛悟无常,顿绝悭贪。脱轮回、恋甚妻男。出离火院,放肆婪耽。更头如蓬,面如垢,语如憨。万事俱忘,志炼行庵。灭尸虫、敷布云昙。幽微穷究,道征相参。便讲玄玄,搜六六,论三三。
风雨萧萧作暮寒,半晴烟霭有无间。
残红一抹沉天日,湿翠千重隔岸山。
短发不羞黄叶乱,寸心长羡白鸥闲。
涛声午夜喧孤枕,梦入潇湘落木湾。

如云冠盖此高攀,千载龙山季孟间。犀箸驼峰传翠釜,银罂春色照苍湾。

歌姬拥醉翻腔误,才士争先觅句艰。秪有相如欣授简,兴来无物不相关。

经术才华两绝伦,依然家世守清贫。容刀河水谁云广,满勺沧波孰问津?

不向局中愁劫急,岂真世外乐逡巡?知君出处踌踟熟,也为高堂有老亲。

嵇叔夜,鼓琴饮酒无闲暇。若使当时闻此歌,
抛掷广陵都不藉。刘伯伦,虚生浪死过青春。
一饮一硕犹自醉,无人为尔卜深尘。
天地深仁不自知,物才有识荷恩私。
前年仓钥有遮面,今日朝班笏拄颐。
宛若凌虚生羽翮,了无报效及毫丝。
平生金石不移志,只在钧陶听所之。
精舍岧峣隔翠微,我来便觉世情违。
疏灯照雨檐花落,短鬓临风木叶稀。
白雁虚疑千里信,青山容得几人归。
诗成正在钟鸣后,独立空庭揽旧衣。

阿翁作画如说法,信手拈来种种佳。好水好山涂抹尽,阿婆脸上不曾搽。

东风急,惜别花时手频执,罗帏愁独入。马嘶残雨春芜湿。
倚门立,寄语薄情郎,粉香和泪泣。

淡月飘灯,疏烟远水,还记送伊南浦。挽手处、寒梅未雪,看转眼、新荷弄雨。

想重来、这样艰难,问当日、何事勤留不住。叹前约灯前,后期春后,总是荒唐言语。

鬓影衣香今何许。剩亚字帘边,夕阳无主。绿阴外、东风如梦,双燕小、有书难与。

更休言、此去非遥,算薄命能消,几回暂去。待花里逢时,阑干静处,细问随身鹦鹉。

江皋朔风起天末,落叶街南积盈尺。此时客子正卧寒,村头沽酒相邀欢。

持杯欲饮不遽饮,剪烛西窗有余影。忆昔五年来南州,望远日日登危楼。

双峰翠角最清绝,远岫绾髻湖光流。江山乱后还姣好,碑碣仆地青苔浮。

因思长卿不可作,祇有怀古城南头。白云朝来暮还宿,此间幽隐真沧洲。

清音堂高下临渚,水声飒飒鸣寒杵。斋头千尺琅玕鸣,树杪十丈蛟虬舞。

羁客兴酣每快意,诗成落笔走风雨。夜半江城闻雁声,寄书今夜由南浦。

此水虽非禹凿开,废丘山下重萦回。
莫言只解东流去,曾使章邯自杀来。
八树拂丹霄,四时青不凋。秋风何处起,先袅最长条。

  古之人,自家至于天子之国,皆有学;自幼至于长,未尝去于学之中。学有诗书六艺,弦歌洗爵,俯仰之容,升降之节,以习其心体耳目手足之举措;又有祭祀、乡射、养老之礼,以习其恭让;进材论狱出兵授捷之法,以习其从事;师友以解其惑,劝惩以勉其进,戒其不率。其所以为具如此,而其大要,则务使人人学其性,不独防其邪僻放肆也。虽有刚柔缓急之异,皆可以进之于中,而无过不及,使其识之明,气之充于其心,则用之于进退语默之际,而无不得其宜,临之以祸福死生之故,而无足动其意者。为天下之士,而所以养其身之备如此;则又使知天地事物之变,古今治乱之理,至于损益废置、先后终始之要,无所不知。其在堂户之上,而四海九州之业、万世之策皆得。及出而履天下之任,列百官之中,则随所施为无不可者。何则,其素所学问然也。

  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,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,皆自学出,而无斯须去于教也。其动于视听四支者,必使其洽于内;其谨于初者,必使其要于终。驯之以自然,而待之以积久,噫,何其至也!故其俗之成,则刑罚措;其材之成,则三公百官得其士;其为法之永,则中材可以守;其入人之深,则虽更衰世而不乱。为教之极至此,鼓舞天下而人不知其从之,岂用力也哉!

  及三代衰,圣人之制作尽坏。千余年之间,学有成者,亦非古法。人之体性之举动,唯其所自肆;而临政治人之方,固不素讲。士有聪明朴茂之质,而无教养之渐,则其材之不成夫然。盖以不学未成之材,而为天下之吏,又承衰弊之后,而治不教之民。呜呼,仁政之所以不行,盗贼刑罚之所以积,其不以此也欤!

  宋兴几百年矣,庆历三年,天子图当世之务,而以学为先,于是天下之学乃得立。而方此之时,抚州之宜黄,犹不能有学。士之学者,皆相率而寓于州,以群聚讲习。其明年,天下之学复废,士亦皆散去。而春秋释奠之事,以著于令,则常以主庙祀孔氏,庙又不理。皇祐元年,会令李君详至,始议立学,而县之士某某与其徒,皆自以谓得发愤于此,莫不相励而趋为之。故其材不赋而羡,匠不发而多。其成也,积屋之区若干,而门序正位讲艺之堂,栖士之舍皆足;积器之数若干,而祀饮寝室之用皆具。其像,孔氏而下从祭之士皆备。其书,经史百氏、翰林子墨之文章,无外求者。其相基会作之本末,总为日若干而已。何其周且速也!当四方学废之初,有司之议,固以谓学者人情之所不乐。及观此学之作,在其废学数年之后,唯其令之一唱,而四境之内响应,而图之为恐不及。则夫言人之情不乐于学者,其果然也欤?

  宜黄之学者,固多良士;而李君之为令,威行爱立,讼清事举,其政又良也。夫及良令之时,而顺其慕学发愤之俗,作为宫室教肄之所,以至图书器用之须,莫不皆有,以养其良材之士。虽古之去今远矣;然圣人之典籍皆在,其言可考,其法可求。使其相与学而明之,礼乐节文之详,固有所不得为者。若夫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务,则在其进之而已。使一人之行修,移之于一家,一家之行修,移之于乡邻族党,则一县之风俗成、人材出矣。教化之行,道德之归,非远人也;可不勉欤!县之士来请曰:“愿有记!”故记之。十二月某日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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