汝海膏腴人共说,封疆况是接同州。指囷待惠知无日,负米躬耕会有秋。
林下要须三径足,橐中更莫一钱留。饭抄云子当同饱,官职来迟且自休。
庄上吃油糍,鬼精魂罢休拈弄。雁影沉寒水,穷伎俩何用施呈。
虽云博饭栽田,何似归堂向火,静悄悄,暖烘烘。不劳共话无宾主,衲被蒙头万境空,死水何曾有活龙。
杜陵九龄书大字,李郎七龄笔阵强。身长未及等身案,负剑却立短凳傍。
凝睇双瞳剪秋水,梯几拂拭神扬扬。须臾笔下龙蛇出,折钗倒薤纷旗枪。
拳如茧栗不盈握,放笔直欲隳堵墙。力如蓝田射伏虎,饮羽穿石激雷光。
势如卫公夜行雨,风鬃雾鬣不可当。书罢安闲妥衫袖,敛手拱揖归辈行。
肩随兄弟舒雁立,怀铅画椠森琳琅。荀氏八龙见其四,一龙奋爪先开张。
当筵观者皆老苍,捋须奋袂徒惊惶。老夫顿足自激昂,安得抱之贡玉堂。
君不见昔年李长沙,天子加膝坐御床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