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鸿俱异乡,来集清川流。鸣声偶邂逅,形影共沉浮。
一以风波去,一以罦网留。去留虽殊趣,失侣自怀愁。
五里一敛翼,十里一回头。有情同覆载,谁免顾朋俦。
南国江海阔,丰年稻梁优。力弱霜霰繁,无因携汝游。
南州秋色初流火,西方月向梧桐堕。当时欢会草堂前,一月词人满高座。
主人命倒玉缸春,小奴跪进雕盘果。飞觥授简恣所为,画地书天无不可。
今夜草堂集朋辈,主人安在在驴背。梧桐未叶月不明,银灯吐焰空相对。
檐头急雨如扬沙,飞向君前作雪花。雪中旅店关山路,欲梦何门觅君处。
黄金台畔士如云,几许风期得似君。明朝便奋南溟翼,老夫不勒北山文。
晚扬红旆出郊关,昼奉安舆上碧山。野色苍茫云色外,岚光飞动水光间。
行庖荐馔烹金鼎,荷剑挑樽结玉环。归路邦人瞻庆侍,银龟朱绂照酡颜。
长淮十月北风高,判袂临津首屡搔。草草旅装方揽辔,勤勤别酒更持螯。
扁舟君去旅多况,间道子归岂惮劳。行矣馀杭期会在,早来江上看寒涛。
乡人不识王有道,抔土空传唐校书。闻道遗诗尚多有,典型不似晚唐馀。
余尝读白乐天《江州司马厅记》,言“自武德以来,庶官以便宜制事,皆非其初设官之制,自五大都督府,至于上中下那司马之职尽去,惟员与俸在。”余以隆庆二年秋,自吴兴改倅邢州,明年夏五月莅任,实司那之马政,今马政无所为也,独承奉太仆寺上下文移而已。所谓司马之职尽去,真如乐天所云者。
而乐天又言:江州左匡庐,右江、湖,土高气清,富有佳境,守土臣不可观游,惟司马得从容山水间,以足为乐。而邢,古河内,在太行山麓,《禹贡》衡津、大陆,并其境内。太史公称”邯郸亦漳、河间一都会”,“其谣俗犹有赵之风”,余夙欲览观其山川之美,而日闭门不出,则乐天所得以养志忘名者,余亦无以有之。然独爱乐天襟怀夷旷,能自适,现其所为诗,绝不类古迁谪者,有无聊不平之意。则所言江州之佳境,亦偶寓焉耳!虽徽江州,其有不自得者哉?
余自夏来,忽已秋中,颇能以书史自误。顾街内无精庐,治一土室,而户西向,寒风烈日,霖雨飞霜,无地可避。几榻亦不能具。月得俸黍米二石。余南人,不惯食黍米,然休休焉自谓识时知命,差不愧于乐天。因诵其语以为《厅记》。使乐天有知,亦以谓千载之下,乃有此同志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