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香 鹿港香

碧鹧收斑,玉龙剪唾,如云细屑谁碾。小炷沈馨,双烟同气荡暖。

浅春一线。花风送处,疑悄度、漳兰新畹。著指剩拈银甲,入怀尚温珠串。

蛮薰暗愁涴遍。料西家、翠奁春换。缕缕海东云气,半迷残篆。

俊味衣篝宛在,怕难唤、蓬山倩魂返。待寄相思,蘅芜梦远。

1857.7.21-1931.11.22,原名朱孝臧,字藿生,一字古微,一作古薇,号沤尹,又号彊村,浙江吴兴人。光绪九年(1883)进士,官至礼部右侍郎,因病假归作上海寓公。工倚声,为晚清四大词家之一,著作丰富。书法合颜、柳于一炉;写人物、梅花多饶逸趣。卒年七十五。著有《彊村词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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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武湖中玉漏催,鸡鸣埭口绣襦回。
谁言琼树朝朝见,不及金莲步步来。
敌国军营漂木杮,前朝神庙锁烟煤。
满宫学士皆颜色,江令当年只费才。
松下问童子,言师采药去。
只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。
饶鼓鸣船送出都,中间不奉一行书。
荷公恩礼无时薄,接物襟怀似旧虚。
久别近参元帅幕,相逢屡枉使君车。
诗筒自附西为驿,那要烟波双鲤鱼。

妾有一尺绢,已为身上衣。自织清溪蒲,团团手中持。

朝寻麦陇去,暮汲水泉归。无人不看妾,不使见蛾眉。

綵笔灿山霞,高楼照江雨。谁知辋口庄,犹有辛夷坞。

客从远方来,过我陋巷口。十年积相思,举此一杯酒。

少时同嬉戏,今已成皓首。行云游四方,寒郊折衰柳。

中年常送别,不似此分手。昔时泰康公,见舅如见母。

今我复何为,见兄如见舅。

一缄书札故人情,中有新诗字字清。邮置传来心已醒,秋镫读处眼偏明。

扬州路近帆能疾,瓜渚潮来水似生。少驻星轺问遗俗,春风生帐有诗呈。

从来此地隔凡尘,多是嬴秦避世人。檐外饱闻丹凤味,阶前更看舞麒麟。

元帅古郤縠,好客今郑庄。庇人千万处,况乃敦同乡。

作客亦有时,为乐不可常。油幕饱膏馥,勉尔归屠羊。

辋川诚自好,人各爱吾园。欲纵家山乐,终縻吏事繁。

鸿飞思避弋,羝触困羸籓。几日归陶径,方知践此言。

同学故人今已稀,重嗟出处寸心违。自知世事都无补,其奈君恩未许归。

沧洲白鸟时时梦,玉带金鱼念念非。准拟明年乞身去,一竿同理旧苔矶。

往者枉书并赐诗,蔼然高义见乎词。襄阳耆旧今馀几,海内风流更属谁。

早日有怀期见止,秋风于此得来思。顾虽愿被林宗识,却恐人非讵辱知。

高福古寺何巍昂,谁其作者商河王。碧瓦朱甍照山水,以石为柱花础方。

行人下马日卓午,红尘扑面生清凉。僧言此地泉水好,石鼎小煮鱼眼汤。

生天成佛吾未勇,膜拜懒与瞻毫光。画手将毋腕有鬼,龙象著壁皆飞扬。

风窗纵横千贝叶,相彼饥鼠充其肠。开门或有王新建,大阁谁与唐李康。

自古贤王多好事,以其余力开道场。百六十年一走马,此寺岂不关兴亡。

螭首龟趺尚林立,寒食雨过苔痕苍。莫笑扪碑萧夫子,强推甲乙寻偏旁。

官为将相复何求,世路多端早合休。渐老更知春可惜,
正欢唯怕客难留。雨催草色还依旧,晴放花枝始自由。
莫厌百壶相劝倒,免教无事结闲愁。

分符报政未经年,路绕衡阳喜复传。冠服已将回左衽,湖湘容易转吴船。

功联汉柱青云上,忧系燕台玉几前。此去荆门应不远,金溪馀韵想依然。

弧矢重悬旧礼仪,郎君又产玉麟儿。便烦着眼从头看,的似徐卿二子奇。

清泉绕屋澄心远,曙月衔山出定迟。

墓桧经雷劈,祠莲照水开。容光能倒塔,有鹤不孤梅。

堤月穿桥过,僧船挂席回。香车迎画舫,门入涌金来。

爱尔江海居,清风继箕颍。起予丘中赏,逸兴探灵境。

粉墨含天光,丹青藏云影。窗开象湖阴,帘捲龙峰顶。

林静弦诵閒,波空棹歌冷。沧浪可洗心,白鸥待孤艇。

  内翰执事:洵布衣穷居,尝窃有叹,以为天下之人,不能皆贤,不能皆不肖。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,合必离,离必合。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,而范公在相府,富公为枢密副使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为谏官,尹公驰骋上下,用力于兵革之地。方是之时,天下之人,毛发丝粟之才,纷纷然而起,合而为一。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,不足以自奋于其间,退而养其心,幸其道之将成,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。不幸道未成,而范公西,富公北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分散四出,而尹公亦失势,奔走于小官。洵时在京师,亲见其事,忽忽仰天叹息,以为斯人之去,而道虽成,不复足以为荣也。既复自思,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,其始也,必有善人焉推之;今也,亦必有小人焉间之。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,则已矣。如其不然也,吾何忧焉?姑养其心,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,何伤?退而处十年,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,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,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,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,其势将复合为一。喜且自贺,以为道既已粗成,而果将有以发之也。既又反而思,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,盖有六人焉,今将往见之矣。而六人者,已有范公、尹公二人亡焉,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。呜呼,二人者不可复见矣!而所恃以慰此心者,犹有四人也,则又以自解。思其止于四人也,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,以发其心之所欲言。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,远方寒士,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;余公、蔡公,远者又在万里外,独执事在朝廷间,而其位差不甚贵,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。而饥寒衰老之病,又痼而留之,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。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,十年而不得见,而其人已死,如范公、尹公二人者;则四人之中,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,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!

  执事之文章,天下之人莫不知之;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,愈于天下之人。何者?孟子之文,语约而意尽,不为巉刻斩绝之言,而其锋不可犯。韩子之文,如长江大河,浑浩流转,鱼鼋蛟龙,万怪惶惑,而抑遏蔽掩,不使自露;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,苍然之色,亦自畏避,不敢迫视。执事之文,纡余委备,往复百折,而条达疏畅,无所间断;气尽语极,急言竭论,而容与闲易,无艰难劳苦之态。此三者,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。惟李翱之文,其味黯然而长,其光油然而幽,俯仰揖让,有执事之态。陆贽之文,遣言措意,切近得当,有执事之实;而执事之才,又自有过人者。盖执事之文,非孟子、韩子之文,而欧阳子之文也。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,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;彼不知者,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。夫誉人以求其悦己,洵亦不为也;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,而不自知止者,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。

  虽然,执事之名,满于天下,虽不见其文,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。而洵也不幸,堕在草野泥涂之中。而其知道之心,又近而粗成。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,自托于执事,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、何从而信之哉?洵少年不学,生二十五岁,始知读书,从士君子游。年既已晚,而又不遂刻意厉行,以古人自期,而视与己同列者,皆不胜己,则遂以为可矣。其后困益甚,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,始觉其出言用意,与己大异。时复内顾,自思其才,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。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,取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韩子及其他圣人、贤人之文,而兀然端坐,终日以读之者,七八年矣。方其始也,入其中而惶然,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。及其久也,读之益精,而其胸中豁然以明,若人之言固当然者。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。时既久,胸中之言日益多,不能自制,试出而书之。已而再三读之,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,然犹未敢以为是也。近所为《洪范论》《史论》凡七篇,执事观其如何?嘻!区区而自言,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,以求人之知己也。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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