环枝匝萼。露烟心一摺,蠡槛蟾幕。凤羽双纤,纤梦刚圆,偷声莫犯清角。
幽思融到香微处,转坐似、癯禅枯索。累个人、伴尔清寒,者样茜红衣薄。
撩我东风绮恨,绿华亸翠袖,肩瘦如削。露泣春樽,月夺春灯,花底画笺亲拓。
自翻一曲江南别,久梦断、水边篱落。甚心情、再按琼箫,得似使君豪乐。
君从何处来,遗我明月珠。明珠亦何为,可以照光仪。
光仪君不顾,照之令心悲。
君从何处来,遗我绿绮琴。琴声亦何为,可以扬芳音。
芳音君不听,弹之伤我心。
君从何处来,遗我紫鸶笙。鸶笙亦何为,可以扬清声。
清声君不聆,吹之感我情。
马伶者,金陵梨园部也。金陵为明之留都,社稷百官皆在,而又当太平盛时,人易为乐。其士女之问桃叶渡、游雨花台者,趾相错也。梨园以技鸣者,无虑数十辈,而其最著者二:曰兴化部,曰华林部。
一日,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,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,与夫妖姬静女,莫不毕集。列兴化于东肆,华林于西肆,两肆皆奏《鸣凤》,所谓椒山先生者。迨半奏,引商刻羽,抗坠疾徐,并称善也。当两相国论河套,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,东肆则马伶。坐客乃西顾而叹,或大呼命酒,或移座更近之,首不复东。未几更进,则东肆不复能终曲。询其故,盖马伶耻出李伶下,已易衣遁矣。马伶者,金陵之善歌者也。既去,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,乃竟辍其技不奏,而华林部独著。
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,遍告其故侣,请于新安贾曰:“今日幸为开宴,招前日宾客,愿与华林部更奏《鸣凤》,奉一日欢。”既奏,已而论河套,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,李伶忽失声,匍匐前称弟子。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。其夜,华林部过马伶:“子,天下之善技也,然无以易李伶。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,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?”马伶曰:“固然,天下无以易李伶;李伶即又不肯授我。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,严相国俦也。我走京师,求为其门卒三年,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,察其举止,聆其语言,久乃得之。此吾之所为师也。”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。
马伶,名锦,字云将,其先西域人,当时犹称马回回云。
侯方域曰:异哉,马伶之自得师也。夫其以李伶为绝技,无所干求,乃走事昆山,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;以分宜教分宜,安得不工哉?(呜乎!耻其技之不若,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,倘三年犹不得,即犹不归耳。其志如此,技之工又须问耶?
漫翁说尽清风好,犹能顾我邀吟藁。吟时欲倚白云飞,到时恐在红尘表。
有如列子御风行,百骸齐奋双瞳瞭。借问清风何处来,玉水之心玉山杪。
曾经昆阆拂瑶花,亦度潇湘过蓬岛。借问清风何处居,深寄碧芦藏绿筱。
芭蕉径舞凤衣寒,薜荔墙翻龙甲老。遗英堕箨无处寻,一径十年未曾扫。
但恐春深花木稀,定知秋后冰霜早。快心何羡楚王台,披襟适得麻姑爪。
中山酒客饮辄醒,八斗司徒醉不倒。箫声易咽笛声哀,客思难平物容愀。
君看檐前避暑巢,不是岩乌即沙鸟。万谷藏冰山气来,千涛喷雪江声绕。
借问此閒清奈何,况是中宵月华皎。鸡鸣漏尽眠不成,披衣起看冰壶晓。
便乘枯木饮明河,仍御双凫入冥杳。藤床角簟无所施,綀布蒲葵价弥小。
有客俄如梦觉时,窃笑梦中何扰扰。中心无累清则明,蔽者常稀欲者少。
儿啼女笑坐可忘,兽斗禽嬉悟俱了。毁誉一过遗如空,富贵浮云视弥藐。
古人凛凛良可思,世俗纷纷何足道。尝闻外物可娱中,所以诗人取萱草。
谁何乘兴为此行,坐摆尘埃出污潦。贾生可与忘悲忧,楚屈犹将醒怀抱。
区区何用作离骚,弄琴听我清风操。
学解见知皆是垢,声闻缘觉总为尘。洗心涤虑禅天净,凡圣齐瞻慧日明。
上层楼、西风瑟瑟,翠蓬吹遍云气。玲珑窗户罘罳静,烟树满城如荠。
宫阙里。看碧瓦、觚棱落日秋光洗。遥山暮紫。又低亚妆台,平分佛塔,一点塞鸿起。
题糕句,公等挥毫色喜。酒人且免憔悴。海棠零乱虬松仆,风景年时谁似。
裘已敝。念短荻、疏蘋淼淼江南水。萸房菊蕊。向孤馆红灯,霜螯细擘,人拟故园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