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句“斯人清唱何人和”,以空灵夭矫之笔咏叹而起。句中用一“清”字,使此诗意境的清迥拔俗与文辞的清新秀朗一齐写出。全句亦赞亦叹,既盛赞沈下贤诗歌的格清调逸,举世无与比肩;又深慨其不为流俗所重,并世难觅同调。
沈下贤一生沉沦下僚,落拓不遇。其生平事迹,早就不为人知。当杜牧来到沈下贤家乡吴兴的时候,其旧日的遗迹已不复存留。“草径苔芜不可寻”,这位“吴兴才人”的旧居早已青苔遍地,杂草满径,淹没在一片荒凉之中了。生前既如此落寞,身后又如此凄清,这实在是才士最大的悲哀,也是社会对他们最大的冷落。“清唱”既无人和,遗迹又不可寻,诗人的凭吊悲慨之意,景仰同情之感,充分地表达出来。
三、四两句,就从“不可寻”进一步引发出“一夕小敷山下梦”来。旧居遗迹虽“草径苔芜不可寻”,但诗人的怀想追慕之情却悠悠不尽,难以抑止,于是便引出“梦寻”来:“一夕小敷山下梦,水如环佩月如襟。”诗人的梦魂竟在一天晚上来到了小敷山下,在梦境中浮现的,只有鸣声琤琮的一脉清流和洁白澄明的一弯素月。这梦境清寥高洁,极富象征色彩。“水如环佩”,是从声音上设喻,柳宗元《小石潭记》:“隔篁竹闻水声,如鸣佩环。”月下闻水之清音,可以想见其清莹澄澈。“月如襟”,是从颜色上设喻,足见月色的清明皎洁。这清流与明月,似乎是这位前辈才人修洁的衣饰,宛见其清寥的身影;又象是他那清丽文采和清迥诗境的外化,宛闻其高唱的清音孤韵;更象是他那高洁襟怀品格的象征,宛见其孤高寂寞的诗魂。“襟”,古代指衣的交领,引申为襟怀。杜牧《题池州弄水亭》诗云:“光洁疑可揽,欲以襟怀贮。”光洁的水色可揽以贮怀,如水的月光自然也可作为高洁襟怀的象征。所以,这“月如襟”,既是形况月色皎洁如襟,又是象征襟怀皎洁如月。这样地回环设喻,彼此相映,融比兴、象征为一体,在艺术上是一种创造。李贺的《苏小小墓》诗,借“草如茵,松如盖,风为裳,水为佩”的想象,画出了一个美丽深情的芳魂,杜牧的这句诗,则画出了一个高洁的诗魂。如果说前者更多地注重形象的描绘,那么后者则更多地侧重于意境与神韵,对象不同,笔意也就有别。
这是交织着深情仰慕和深沉悲慨的追思凭吊之作。它表现了沈下贤的生前寂寞、身后凄清的境遇,也表现了他的诗格与人格。但通篇不涉及沈下贤的生平行事,也不作任何具体的评赞,而是借助于咏叹、想象、幻梦和比兴象征,构成空灵蕴藉的诗境,通过这种境界,想象出沈下贤的高标逸韵。全篇集中笔墨反复渲染一个“清”字:从“清唱何人和”的寂寞到“草径苔芜”的凄清,到“水如环佩月如襟”的清寥梦境,一意贯串,笔无旁鹜。把避实就虚和集中渲染结合起来,显得虚而传神。
命驾玉锦轮,舞辔仰徘徊。朝游朱火宫,夕宴夜光池。
浮景清霞杪,八龙正参差。我作无待游,有待辄见随。
高会佳人寝,二待互是非。有无非有定,待待各自归。
春山巃嵷净如扫,杨柳依依春正好。山头不断飞白云,山下时闻叫黄鸟。
高人卜筑山水间,楼居面面皆青山。卷帘日长看图画,闭门无梦来尘阛。
阛中红尘深没马,马蹄不到青山下。两翁何处抱琴来,良晤寻常共倾泻。
东风入指拂桐丝,高山流水誇绝奇。千古遗音足清赏,黄金何必铸钟期。
幸逢四海雍熙日,才俊登庸皆遗逸。弓旌行见下朝廷,未许斯人永泉石。
南人识蟛蜞,不待尔雅熟。劝学吾何能,未敢恣口腹。
蝤蛑虎可斗,䫉?虬内伏。奇闻佐谈助,有无尚未卜。
朅来走辽海,始见鱼比目。王馀昔颇疑,今信有斯族。
驱车碱厂门,荒徼日驰逐。江接佟佳流,路绕丸都麓。
山人常足鱼,所至厌腒鱐。昨停茅店骖,假馆留信宿。
野老隔溪回,介类讶盈簏。其名夙未闻,其状生使独。
蟹首而虾尾,寸计及五六。螯跪颇恢张,尻节自伸缩。
字书恐弗详,食谱惭未读。土人入以磨,腐之等于菽。
相饷意殷勤,谓可充旨蓄。食指动未曾,举箸情转恧。
异味戒轻尝,前车况屡覆。昔闻莽与操,同嗜东海蝮。
阴毒在肺肠,啖之故甘馥。自顾冰雪胸,只合宜蔬粥。
又闻东坡翁,琼儋薰蝙蝠。流落海南天,安之忘窘蹙。
自幸鞍马馀,犹得餍梁肉。肪白且蒸熊,尾腻还荐鹿。
冰蟹与酱虾,尝获矜口福。此焉复染指,深虞召病速。
菜既足寒齑,饭亦饱脱粟。果腹吾何求,况早饫香曲。
且引梦蘧蘧,迥胜车辘辘。为问蝲蛄河,可似鸬鹚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