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三首词既是各自独立成篇又是互为联系的,必须把它们放在一起来分析。
第一首摄取一年之春的江南景色,写得生机盎然,色彩艳丽。“日出江花红胜火”一句刻画在初日映照下的江畔春花,红得胜过火焰。表现出春天花卉的生机勃勃之态,使人感到江南春色浓艳、热烈之美。次句说“春来江水绿如蓝”。春水荡漾,碧波千里,诗人更夸张地形容它比蓝草还要绿,这深浓的碧绿色,与上句日映江花的火红色相映发,便觉更加绚丽夺目。诗人敷彩设色,用色彩明艳的辞藻,很好地显示出江南春色的迷人之态,像作者这样长期居住在苏杭的人自然是“能不忆江南!”即便素未到过江南的人也会急欲一睹为快。
如果说第一首是对江南春色的客观的把握,总体的描绘,来表明“江南好”,那么第二、三首便是通过突出描绘苏、杭这两个被人喻为可同天堂媲美的地方来验证“江南好”了。古神话中有月中桂树的传说。《南部新书》载:“杭州灵隐寺多桂,寺僧曰:‘此月中种也。’至今中秋望夜,往往子堕,寺僧亦尝拾得。”可见这寺中月桂的说法不过是寺僧自神其说而已。但是,生活真实不等于艺术真实,作品运用这一传说,意在表达杭州的非同凡俗。同时“山寺月中寻桂子”也表现了诗人浪漫的想像,我们眼前仿佛现出怒放的丹桂,闻到桂子浓郁的芳香。次句“郡亭枕上看潮头”则描绘了杭州浙江入海的奇观。诗人通过对当年山寺寻桂和钱塘观潮两个代表性的生活画面的描写,仅用两句话就足以使人想见杭州之多彩多姿。
最后一首是描绘苏州之美。苏州有当年吴王夫差为美人西施修建的馆娃宫等风景名胜古迹,有名叫“竹叶春”的美酒佳酿,苏州的女子也更美丽多姿,能歌善舞,她们的舞姿,令人联想到那在风中沉醉的荷花。诗人以美妙的诗笔,简洁地勾勒出苏州的旖旎风情,令人无比神往。
三首词各自独立而又互为补充,分别描绘江南的景色美,风物美和女性之美,每首都以“江南好”开篇,而以直接深情之句作结,艺术概括力强,意境奇妙,使人读其词而直欲奔向江南实地观览一番。
第一首词中,作者没有从描写江南惯用的“花”、“莺”着手,而是别出心裁地从“江”为中心下笔,又通过“红胜火”和“绿如蓝”,异色相衬,展现了鲜艳夺目的江南春景。白居易用的是异色相衬的描写手法,因而江南的春色,在白居易的笔下,从初日,江花,江水之中获得了色彩,又因烘染、映衬的手法而形成了一幅图画,色彩绚丽耀眼,层次丰富。
这首词写江南春色,首句“江南好”,以一个既浅切又圆活的“好”字,摄尽江南春色的种种佳处,而作者的赞颂之意与向往之情也尽寓其中。同时,唯因“好”之已甚,方能“忆”之不休,因此,此句又已暗逗结句“能不忆江南”,并与之相关阖。次句“风景旧曾谙”,点明江南风景之“好”,并非得之传闻,而是作者出牧杭州时的亲身体验与亲身感受。这就既落实了“好”字,又照应了“忆”字,不失为勾通一篇意脉的精彩笔墨。三、四两句对江南之“好”进行形象化的演绎,突出渲染江花、江水红绿相映的明艳色彩,给人以光彩夺目的强烈印象。其中,既有同色间的相互烘托,又有异色间的相互映衬,充分显示了作者善于着色的技巧。篇末,以“能不忆江南”收束全词,既托出身在洛阳的作者对江南春色的无限赞叹与怀念,又造成一种悠远而又深长的韵味。
题中的“忆”字和词中的“旧曾谙”三字还说明了此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层次:以北方春景映衬江南春景。全词以追忆的情怀,写“旧曾谙”的江南春景。而此时,作者却在洛阳。比起江南来,洛阳的春天来得晚。作者写于洛阳的《魏王堤》七绝云:“花寒懒发鸟慵啼,信马闲行到日西。何处未春先有思,柳条无力魏王堤。”在江南“日出江花红胜火”的季节,洛阳却“花寒懒发”,只有魏王堤上的柳丝,才透出一点儿春意。
第二首词以“江南忆,最忆是杭州”领起,前三字“江南忆”和第一首词的最后三字“忆江南”勾连,形成词意的连续性。后五字“最忆是杭州”又突出了作者最喜爱的一个江南城市。如果说第一首词像画家从鸟瞰的角度大笔挥洒而成的江南春意图,那么,第二首词便像一幅杭州之秋的画作了。
第三首词在思想艺术上都不及第一、二首,加上他又写到歌舞生活,因而许多选本都不介绍它。其实它在写法上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的。前两首词虽然也写到人,但主要还是写景。第三首点到吴宫,但主要却是写人,写苏州的歌舞伎和词人自己。从整体上看,意境的变化使连章体词显得变化多姿,丰富多彩。
吴酒一杯春竹叶一句,一来,竹叶是为了与下句的芙蓉对偶,二来,“春”在这里是形容词,所谓春竹叶并非一定是指竹叶青酒,而是指能带来春意的酒。白居易在另一诗里就有“瓮头竹叶经春熟”的说法,唐代有不少名酒以春字命名,文人大多爱酒,白居易应该也不例外,喝着吴酒,观“吴娃双舞”犹如醉酒芙蓉的舞姿。“娃”,即是美女,西施就被称为“娃”,吴王夫差为她建的房子就叫“馆娃宫”。白居易这样写,就是出于对西施这位绝代佳人的联想。作者不是纵情声色的人,他欣赏的是吴娃的歌舞,希望能重睹演出,因而回到洛阳后说:“早晚复相逢。”
这三首词,从今时忆往日,从洛阳忆苏杭。今、昔、南、北、时间、空间的跨度都很大。每一首的头两句,都抚今追昔,身在洛阳,神驰江南。每一首的中间两句,都以无限深情,追忆最难忘的江南往事。结句呢?则又回到今天,希冀那些美好的记忆有一天能够变成活生生的现实。因此,整个组词不过寥寥数十字,却从许多层次上吸引读者进入角色,想象主人公今昔南北所经历的各种情境,体验主人公今昔南北所展现的各种精神活动,从而获得寻味无穷的审美享受。
这三首词,每首自具首尾,有一定的独立性;而各首之间,又前后照应,脉络贯通,构成有机的整体大“联章”诗词中,显示出作者谋篇布局的高超艺术技巧。